子徽仪瞬间清醒,完全睁开眼睛,一把从榻上爬起,掀开纱帐,见榻前椅上坐着的竟是慕归雨
他立刻像是受到巨大愚弄般恼怒,瞪着慕归雨道:“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你又怎么在这”
慕归雨微笑问:“在下不在这,该是谁在这定安王殿下么”
子徽仪脸色陡变,道:“谁放你进来的,你来这做什么”
慕归雨微笑着坐正身子,裹着白布的左手像是全不知痛般,与右手手指交叉放在腿上,看着子徽仪道:“在下求了丞相大人,才得以见公子一面,公子勿慌。”
子徽仪深吸一口气,感受到脖颈传来的疼痛,面上冷下来,看着她道:“看来我是没死成,恰让大人赶了热闹,现在是来看我笑话的么”
慕归雨道:“公子,在下无意冒犯,但有个问题实在很想求个答案。你到底为何自绝呢”
子徽仪神色微怔,抬手摸了下脖上的淤青,面容渐渐平静,道:“明知故问么”
慕归雨道:“为什么”
子徽仪低垂双眸,平淡道:“妻子死了,丈夫殉情,不是寻常事么。”
慕归雨微笑道:“可你们没有成婚,算不得夫妻吧”
子徽仪面容平静如常,只淡淡道:“在我心里,她已是我的妻。”
慕归雨道:“倒真看不出你对她有这么大情义,居然愿为她去死。”
子徽仪道:“谁没事愿意去死,我又没有疯症,自然也想好好活着。只是一想到她,我心里便放不下”
“她虽然面上装着冷淡,其实心里是很怕寂寞的,受了伤后,有些自卑,很敏感,也容易难过。如果她看到自己死后,这世间没有一个人愿意去陪她,她孤零零的一个,我怕她会伤心”
慕归雨沉默半晌,道:“她不是会怨你的人。”
子徽仪听后苦笑一声,道:“是我想去陪她。”
“而且”子徽仪哑声说着,眸色渐暗,“我也实在不想等了。等待真的是很漫长,很煎熬的过程”
“我已煎熬了五年,实在没有勇气再坚持一个五年了”
沙哑的话音渐渐散去,室内一片安静,子徽仪坐在榻上,乌黑长发自肩上滑落,遮挡了些许面容。
在淡淡哀伤的静默中,慕归雨突然抬手一拍,笑道:“好,好,好。好极了。”
子徽仪诧异抬头看她,却听她说:“在下还以为你是因为知道要被赐婚给缙王,才愤而自绝的,原来只是为情啊。”
“什么”子徽仪脸色陡变煞白,僵在榻上张口,“你说什么”
慕归雨微顿,似有些惊讶道:“公子不知道么缙王向陛下求娶公子,陛下已然允了。”
子徽仪脸上血色在瞬间退尽,心中涌上巨大的悲哀。
又是如此
对于命运的磨难,他从来只能被动地接受,接受父母的亡故,接受族中的安排,接受相府的驱使,接受宫中的刁难当他好不容易得到一宫之人的温暖,过了一点好日子,手里捧起一点点希望时,命运又狠狠地把他摔在地上,把他摔得鼻青脸肿,嘲弄他那张满怀希愿的脸,给了他无望的结果,和荒唐的颠覆。
而他也只能接受接受突来的悲剧,接受爱人的死讯,再接受将他赐于他人的荒唐接受接受
他的想法、他的感情从来都不重要,他这样一个孤叶扁舟,他只能承受风浪吹打他的命运,只能任由他人摆布他的人生而他本人对自己的一切都没有任何话语权
到头来,他连这幅身躯也做不得主
子徽仪两眼显出绝望,他在心中悲道:不不唯有这具身躯唯有这具身躯,只能由我做主
他眼睛一转,以迅雷般地速度朝着身侧的墙上撞去。
却不想慕归雨时刻紧盯他的动作,他神情一变,慕归雨立刻从椅上起身,飞手去抓,一把将他拽了回来,扯着衣襟拉下榻。
子徽仪悲愤道:“你不该如此,你们不该如此”
慕归雨使劲拉住他,笑道:“不该什么不该救你么”
她望着子徽仪那双因愤怒而发红的美丽眼睛,微笑道:“公子,死是很容易的事,活着才难。”
“你难道不想为殿下报仇么”
“若有机会,你难道就不想救她么”
子徽仪怔怔停了挣扎,突然一把抓住慕归雨的衣袖,问:“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报仇殿下不是攻城阵亡的吗”
慕归雨微笑道:“呵呵,不是。我今日告诉你,日后我也为这句话负责殿下是给人害死的。”
子徽仪整个人都在这句话出口的瞬间冷透了。可慕归雨还不饶他:“而且,殿下死的特别惨。”
子徽仪道:“住口你住口”
慕归雨松开拉住他的手,蹲在他面前,微笑着注视他惨白的面庞,悠悠补上了一句话:“本当如此,如果她死了的话。”
子徽仪的眼睛忽然燃起一点光,他的咽喉像是被那道伤痕勒住了,艰涩疼痛到发不出声,只能用口型和气音对慕归雨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所幸慕归雨听懂了。
她笑着低下头,迎着他希冀的目光,对他轻轻说道:“公子”
“去嫁缙王吧。”
入夜,定安王府已挂上白纸灯笼,扑朔的烛火混着若隐若现的哭声,使整座王府都凄凉幽怨。
慕归雨的车马停在偏门,入门前,冷冷地瞥了一眼那灯笼,“啧”了一声。
迎她的是平康,大黑的夜里,这人仍穿着一身黑透的衣袍。慕归雨沉默着跟随入府,在入殿见到旁人的一刻便明白过来原不是他一个,整座王府的人都穿着黑衣。
寒江的眼睛已经肿了,发髻随意拿发带系住,整个人憔悴不堪,上来行礼时,也没了往日的仪态,竟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慕大人,深夜到访,是有何事”
慕归雨看了她一眼,也不废话,直言道:“我要见闻人言卿。”
寒江一愣,随即摇头道:“大人说的这人,我没听过”
“别演了。”慕归雨道,“我知道她在这。殿下当初的情报还是我提供的。”
即便如此说,寒江依旧不肯松口,她记着风临嘱托,一直不认。两相僵持时,却不想一旁沉默许久的平康突然道:“奴领您去见。”
寒江一惊:“平康”
平康转脸看她,脸色差得像阴差一般,“这个时候,有胆敢进这座府的人,有几个就算真是作死,我也认了。大人,走吧。”
慕归雨默不吭声,跟着离去,在经过寒江时,目光掠过她憔悴的面容,脚上慢了几步,她叹气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寒江的肩膀。
感受肩上安慰的力道,寒江没忍住,转身扶着柱子哭了起来。
一路走至文轩阁,平康入内,过了很久,才有人步履踉跄地走出来。
都不需要去看脸,慕归雨远远一望,便知是闻人言卿。
闻人言卿披头散发的出来,走到慕归雨面前站定,眼中满是血丝,道:“你找我找到这里来了”
慕归雨静静看着她,突然抬手就是一记耳光。
清脆的巴掌声惊了夜,远处枝梢飞起几只鸟,鸣叫着散去。闻人言卿双目微圆,脸被打偏到一边,许久未动。
慕归雨冷冷看着她,道:“闻人言卿,当初你说要按你的路去走,好。”
“我给了你五年,你做成什么了”
闻人言卿那死气沉沉的脸像是给针刺痛了般,一点一点皱了起来,鲜明的痛苦自眸中涌出,顷刻淹没了幽丽面容。
“你就只会像个野鬼一样,抱着你那点陈旧的苦痛游荡,悲哀着,流泪着。到最后,她你没保住,冤你没查明,连她唯一的妹妹,你也没护住。”
闻人言卿浑身颤抖起来,捂着脸,泪水自指缝流下,“别说了别说了”
慕归雨道:“她当初怎么和我们说的,她说她的妹妹年幼,托我们照拂,我们当初答应得很好,结果却是今天这样。”
闻人言卿剧烈哽咽起来。
慕归雨道:“我也没资格说你,因为我也没做到。我们都没做到。明明这是我们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我们却还是办砸了。”
闻人言卿捂着脸呜咽,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地上,“我对不起她我没能对得起任何一个人我什么都没来得及”
慕归雨沉默片刻,道:“所以别再虚耗光阴了。”
“望归,回官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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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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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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