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那个小侍卫的问题后，柳希月转身回了牢房旁观太医医治柳繁月的情况。

柳繁月伤得虽深，却不在要害上，再加上柳希月给她处理伤口十分及时，此时血已经完全止住，加上刘太医给她吃了一剂药丸，护住了她的元气，不至于太过受损。

柳繁月也没有昏迷，意识一直清醒的。

她无比痛恨现在这样的状态。

曾经尊贵无比的柳家大小姐，带着一帮武艺高强的手下，轻易将人命捏在手上，让他们生便生，令他们死他们就得死。

多么的风光无限

可她现在像什么

躺在肮脏的地上，不能动弹，这个女人还把她的衣服撕掉，让她的身体暴露在这些下贱人的面前，任凭他们看来看去。

柳繁月真恨不得咬舌自尽，再不用面对这屈辱的一刻。

可惜她现在全身无力，连咬舌都做不到。

在太医给她处理伤口时，她目光死死地盯着柳希月，两眼通红，如果目光能杀死人，柳希月已经被她杀死了千百次。

柳希月感受到她的目光，转眸看了看她的脸。

她的面色因失血而变得灰败，因为伤口的疼痛，额头布满了薄汗，就连一直娇嫩红润的嘴唇，此刻也苍白干裂，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而她的那双眼睛，既冷且毒，蕴含着无限的仇恨。

柳希月唇角一勾，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的表情，没有丝毫惧色。

她笑着向刘太医调侃道：“柳小姐还有力气瞪人，应该没什么大碍，死不了，说不定做出这番动作，也只是吓吓我们。”

柳繁月眼神更加愤怒，嘴唇抖得话都不出，只能无奈地闭上眼，任眼泪滚滚滑落。

柳希月看着她这样，心情也很复杂。

在听柳繁月最初坦白自己的死是她一手策划时，她是愤怒的，痛苦的，恨不得立刻拔刀杀死柳繁月，为自己报仇。

待听到她恨到要杀死父母，毁掉柳府，对她的恨变成了唾弃和不屑。

她杀了自己，还意图杀掉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不只是为了太子妃的位置，还有仇恨与报复。

那是生她养她的父亲，柳府众人也是和她生活了十几年，她竟然毫不留恋地全部毁去。

这对于柳希月的认知几乎是颠覆性的。

虽然她心里也怨过柳相。

怨他为了家族牺牲自己的幸福，怨他对自己高标准的要求，怨他将自己训练成没有个人悲喜的木偶。

但她从来没有恨过柳相，更没想过要柳相的命。

最多只是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逃离，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

但是她明白，柳相有自己的苦衷。

他背后还有柳氏家族，家族的荣衰基本上系于他一人之上。

更何况，他给了自己的生命，养育了自己。

也是他提供了自己锦衣玉食的生活。

若没有柳相，她不会拥有无忧无虑的童年，可能会同十四、十六这样，小小年纪，到处奔波逃命，为了温饱挣扎，为了一碗稀粥搏命。

甚至还不如他们，和很多逃难的大齐百姓一般，甚至不到五岁就因寒冷或是饥饿早早夭折。

所以她虽然怨，但也明白，她能成为大齐尊贵无比的贵女，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不是白白得来的。

而父亲那些要求，也不外乎是希望她处于高位，仍能游刃有余地处理事情，能过得安全无虞，是为她好。

因此，她完全无法明白柳繁月的思路，也无法与她共情，甚至因为她的恨意对柳繁月的恨意更甚。

若不是她，整个柳家不会遭遇这么多动荡，大齐也不会经历这么多变故。

还有三妹晴月，不该在豆蔻年华之时，悲惨地死去。

这种恨，愈演愈烈，在与柳母相认后达到了顶峰。

母亲最爱漂亮，很注重保养，却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经历了丧女之痛，奔波之苦，生了许多白发，衰老了许多。

若不是柳繁月，母亲本不该受这些苦。

所以，她特意到地牢里探望柳繁月。

她不想柳繁月这么痛快地死去。

她要看着柳繁月被自己的悔恨与痛苦反复折磨。

要让柳繁月也尝尝自己和母亲所受的苦。

还要让背后没有被揪出来的人，露出马脚。

所以她绝不能让柳繁月就这么轻易地死去。

她还得活着，痛苦屈辱地活着。

死对她而言，倒是种解脱。

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