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有祭酒为证,我所言若有半分虚假,便请天碎我道,我余生尽奉尊师便是。”
众墨闻言,不禁面面相觑。
这才想到,那一幕中,姒青篁正是缩在檀缨身后,拽着他的衣衫
各地风气虽有不同,但再怎么说姒青篁也身居公主之重位,若瞒着父王兄长与人私定终身当哥哥的说两句倒也没有问题。
不过就是有点乱啊
跟璃公主、范画时这事还没弄清呢,这又是个什么事
如此思绪之下,一墨者不禁揉着胡茬道:“如此说来檀缨的作风,确也有所不妥。”
“姒学博念及大事,暂不与他相争,原来是这样”
“此事涉及公主青篁的声誉,姒学博确也难言”
一群人逐渐回过味来。
但有一个人,他没回过味儿来。
就在那墨众边缘,一个毛絮茂盛的糙汉抬了下手:“就算这事圆过去了,可姒学博搬弄是非,污我师范子又如何说”
循声望去,这不是周敬之是谁。
姒白茅眼见这位,也是一阵牙痒。
这人是谁他在这里干什么什么时候混进来的
怕是太墨了与众墨坐在这里太过合理,完全没有感受到
“此为我误。”姒白茅俯身颔首,眼露血色,咬牙切齿道:
“我师碎道为徒者岂能苟安
“故只看书信中的只言片语,看到范子主持,其孙叛道,看到檀缨在我墨馆,碎我巨子范子竟全然支持便气血上头,一刻也不能忍
“我如实说来,范子之行径,我无法接受我至今也无法接受
“他身为墨家,在我墨馆,却眼见巨子碎道而无为放任其徒檀缨碎道,其孙画时叛道,还书信措辞写出一套说法,告诉我们檀缨才是对的
“此事若错在我,我愿与范子跪地请罪。
“但我会查下去于我师,于墨家,必有所交代
“也请诸位,莫因庞牧的三言两语,便认定了对错白黑。
“也便如我代青篁承污名一样。
“此污名,我也暂背它便是。
“我只信那天道,终会给我水落石出一日”
经此一提,众墨难免又有些气血翻涌。
“姒学博,你没错”一墨者当即抡袖道,“此事是非黑白,尚无定论。”
又一人说道:“我突然想到,范子自那堂间一会后,始终没有露面,是他在怕么”
再一墨者接茬:“对啊自始至终,都只是庞牧在说。”
“庞牧呵呵,他在哪里都被人当成刀用的,楚国人用他对付政敌不是一天两天了。”
“在这秦宫,他不也是韩荪手里的一把刀,想砍谁就诱导他去骂”
说到最后,众人已齐视周敬之。
“周学博,你倒是说说那天的情况。”
“范子可有袒护徒子亲眷”
“巨子碎道,范子能否及时阻止”
群口质问之下,周敬之倒也不怕,只一横脸:“我当日并不在场。但唯我师范子之言,自我拜师至今,无一为虚汝等于此结党私议,可知破了多少墨规”
周敬之如此刚猛,众墨倒也没人好争。
墨家虽倡导大公无私,尚贤尚同,但真正那么以身作则片尘不染的人,怕是早就没了。
有也只能是范子、吴孰子那样的,能凭着超群的才华而无视一切。
逐道百余,又有哪家真的能如此纯粹的恪守初心呢
对在此堂坐着的很多人而言,当他们当堂怒骂的时候,便已经彻底得罪了范子。
且在他们眼里,范子若能为巨子,周敬之自然能随之得到好处。
而在这里的多数人,都是吴孰子、姒白茅这一脉的,此时也难免为自己打算起来。
僵持之时,姒白茅抬手道:“周学博,此事我等指路后会有详查,无须在此口舌之争。”
周敬之寸分不让道:“那倒是谁在嚼我师的舌头啊”
“可范子也确实避不出户不是”
“他是给你们招烦了”
“无谓,无谓。”姒白茅转而与众墨道,“我等此行,一为查清巨子碎道,二来承尊师之业奉天指路,其它的纷争暂且不谈,有骂名我背,我等查清再算账不迟。”
“如此甚善。”一老墨者随即仰头问道,“只是此番墨考,定檀缨为下等,他的性格,可断然不像姒学博这样忍辱负重他若再逼来请谈,我等也不应么”
众墨随之唏嘘。
这个问题是真的压到麻筋儿了。
此前审阅檀缨试卷的人,也正是怕这个,才请姒白茅定夺。
还是那句话,一个噬儒碎巨子的人来请谈。
谁敢接
可如此大事,若避之不接,那损的便是墨名了,姒白茅连这个负重也要忍辱么
唏嘘之间,却见姒白茅挺身扬手:
“接,为何不接我来接
“先前檀缨请谈,是为家事,我为保妹名节,不误奉天指路,忍便忍了。
“但若辱我墨考不公,墨学不真,我定也驳碎了他的道”
群墨闻之一震,齐齐而起。
“先前是我误会姒学博了”
“忍辱负重,坚守底线,此为真英雄”
“看那檀缨敢辱我墨”
“巨子之道未陨,公子白茅已承”
群情激奋之下。
周敬之很识时务地溜了。
不能再刚了,再刚就要挨揍了。
出了内室,他自然一路狂飙冲向学博院所。
老师啊你到底怎么了
你来啊,快来啊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