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阿婆如蒙大赦,拎着篮子健步如飞,一溜烟儿就不见了影子。
宁莞好笑,这老人家腿脚还真是利索。
朱阿婆跑得飞快,路上也没碰到芸枝,直接将篮子塞到护院手里,麻溜地就离开了宁府。
她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叫巷子里的风一吹,抖着肩打了个哆嗦。
柳树下那几个妇人还在纳鞋底,见她出来了,问道“朱阿婆,你巴巴地去,可看见什么没有”
一人笑道“瞅瞅这表情就知道没如心意吧都说了,这宁府上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儿,别整天瞎扯嘴巴。”
这些言语中不乏调侃,往日定要歪眉斜眼啐一口的朱阿婆却一声没吭地回了自己的屋里,惹得几人不免诧异。
朱阿婆匆匆掩上门,她大儿媳妇正在喂鸡,扭过头来看她表情不大对,忙拍了拍手上前去,“娘啊,这是咋了”
朱阿婆猛地一回神,用力一拍腿“我的老天爷,你不知道,那宁府里不得了啊”
她虽然才过去就被人逮住了,但隐约也听见了几个字儿,什么青春常驻,什么七十年,还有那个自称“朕”的声音。
朱阿婆不识得什么字,却也知道在大靖,“朕”这个字儿那是皇帝老爷的称呼啊。
皇帝老爷到他们这小巷子里,那不叫过来,那叫大驾光临,话里还扯什么青春七十年的,这怎么想都不对头啊。
“不得了不得了”想着想着,她垮下脸,惊慌道“惹上烦了,春妮儿啊,我跟你说,那里头住了个神仙”
大儿媳妇“”你老人家这一张嘴真是一天比一天会扯掰,你怎么不说自个儿是个神仙。
朱阿婆道“我犯得着说话唬你吗怎的就不信呢真的”
大儿媳妇心道“你哪天没说话唬我。”
朱阿婆见她半天不吭声儿,气歪歪道“你个蠢驴子”
大儿媳妇呵呵
朱阿婆惶惶,这可咋办,最近好像把人得罪得挺厉害,要不然趁着晚上去烧炷香拜拜
朱阿婆走后,又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明衷皇帝几人也起身离开,只师正留了下来说要再坐会儿。
离开时楚郢看到在抱着七叶到处瞎溜达的白冶,微微动了动眉。
明衷皇帝见他一时不动,问道“那是谁”
楚郢答道“南罗第一蛊师席非意的弟子,近几日席蛊师身体不适,白小公子便上此处来讨教学习。”
太上皇哎了一声,“是了,师家那师姐前些日子帮大理寺的王佑之查了个案子。能叫蛊圣的徒弟都上门来讨教,可见本事不小。”
命长就是好啊,想学多少就学多少。
听他一说,明衷皇帝也想起来了,他颔首,“走吧。”
马车绕出偏显清静的十四巷,慢慢驶入繁华热闹的长街,楚郢拄着剑,保持着一贯的沉默,明衷皇帝突然出声道“悯之,以你看来宁女如何”
楚郢应道“好。”
太上皇坐在一侧,直了直身子,搭话道“真是难得从你嘴里冒出个好字。”
末了眼中含着些古怪,“不过朕可听说了你们宣平侯府的不少事儿啊。”什么表哥表妹,什么雨天自荐,传得是有鼻子有眼的。
明衷皇帝一眼扫过去,“朕与旁人说话的时候,你不出声儿插一句,是不是心里不痛快。”
太上皇“儿子错了。”
楚郢说道“都是外人传说,当不得真。”
明衷皇帝未曾将这些流言蜚语的小事放在心上,亦不认为有什么可信之处,他音调沉缓,直言道“悯之”他顿了顿,“你道宁女可为朝廷所用否”
楚郢反问道“陛下缘何会突然生出这样的想法”
“朕也就是随口一问,毕竟世间异者难得。”
前朝和盛皇帝为了一个晏商陆三往盛州苍露,足以见此。
话说到这里已然不须得楚郢再接话了,他便垂下眼帘,保持缄默,左右也就这一个月里的事,只等那个契机了。
马车内安寂无声,一时各有思量。
师老爷子是吃了晚饭才走的,宁莞送他出去,夜色笼罩,星辰渐显,檐下的灯笼拉下长长的人影。
目送马车远去,今日的事情才算告一段落。
她回屋洗去一身疲乏,上床休息。
自这日之后,连着几天宁莞都甚是清闲,多在药房熬药或在卧房看书。
晏呈垣的伤恢复得不错,不用人搀着也能下地走动了,他惦记着府中祖母和母亲,趁着是个大好的晴朗天,找到了宁莞跟前来。
上回被芸枝拿了枕头砸了一通后,他便再没拐弯抹角地问东问西,而是直接将那些事儿托盘而出。
宁莞这才知道,蔚然竟还给她留了些东西传下来。
晏呈垣两手撑在窗边,说道“宁姐姐,劳烦你同我去一趟族老那里,你把我太太太太太太祖母留给她师姐的东西领了,我也好顺便去继承太太太太太太祖母的私产,嘿嘿嘿”
宁莞自然点头,她确实也想看看师妹留下的东西。
既然说好,两人也不多耽误,收拾妥当后便直接出了门。
晏呈垣今日特穿的一身他最喜欢的亮紫色长袍,衬得人精神头很是不错,他靠在马车得意地哼着小曲儿,已经开始琢磨起该怎么大快人心地搞掉晏三儿和郗溶后幸幸福福地过日子了。
却没想到,冤家路窄,也不用他回去找晏三儿算账,两方人就提前在晏家族老门前撞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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