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艾知道他不是因为不舍银子雇佣童工,心里也就不再介意,想了想,说道,“院子里改建,石料木料搬运都比较危险,还是不要让孩子们再来了。若是磕碰到哪里都不好,凡是在这里做工的人每日晚上都多发上两个馒头带回去,平日里就不必节省了,吃不饱也做不好活计。”
“是,夫人。”木六连忙应下了,那几个小媳妇儿听说每日要多发两个馒头,也一脸惊喜的连忙低头道谢。
木艾点点头转身出了大厨房,这时春分也已经等在门口了,几人又去尚未改建的右边院子看了看,此时已经是午时中。
木艾惦记家里的孩子,既然院子改建的很顺利,也就没有多停留,嘱咐了木六几人几句,也不进城,上了马车,直接远路赶回。
木六长吁了一口气,擦了把额头的汗珠儿,吴二嫂见了就笑道,“掌柜的就是心窄,咱们夫人是个什么性子,咱们府里谁不知道,只要用心做事,好坏夫人都不会责备的。”
“二嫂这话说的对,是兄弟心窄了,第一次替夫人办事,就担了这么重的担子,就是怕辜负了夫人的厚望。”木六笑道,“这以后每日又要多蒸几锅馒头,二嫂多受累了。”
吴二嫂摆摆手,“蒸几锅馒头能受累到哪里去,咱们都是吃过苦挨过饿的人,如今托夫人心善的福,能让这些可怜孩子饱饱肚子,受点累也心里高兴。”
木七、木九也都笑着点头,几人随后散开,各自去忙碌。
今日没带孩子出来,护卫们又是骑马,所以,木艾之吩咐套了那辆普通的乌木两轮小马车,此时正一路向北走在官道上,再有三四里路下了官道拐上山路就离李家村不远了。
木艾依靠在厚棉垫儿上,拿了两个苹果出来,递了一个给春分,然后一边吃着,一边看起了游记。
她平生为人最重信诺,不管任何事,只要答应下来,就一定会做到,并不因为对方是孩子就有所敷衍。上次惊马,她答应会在五年后带着孩子们出门周游全国,去看海。从那时起,她就开始收集各地的风俗游记类书稿,闲暇时就拿出来看一看,以备到时不会一无所知。
春分拿了一床小巧的绣花棉被轻轻盖到夫人腿上,掖好被角,一小口一小口,极珍惜的吃完苹果,用帕子擦干净了双手,才解下腰上的大荷包,拿出记事本和铅笔头儿开始整理这几日要做的事。平日里一些重要的事情,她都会记到本子上,每日都要拿出来看上一两次,比如再过两日,村南桂婶子家二小子要娶媳妇,就要记得禀告夫人,然后备上一份儿礼送去,而且还要比以前给嫁女儿那两家送得添妆礼要略厚一些,这些小事或者说人情过往中的约定成俗的小规矩,夫人必定是不熟悉的,都需要她提醒。
马车行驶在平坦的官路上,除了马蹄扣在地上的的哒哒声,一时风静云清。昨晚练习飞针丑时才睡下,尽早寅时末就起床赶路,只歇了不到三个小时,此时,马蹄的声音就像一支极有规律的催眠曲一样,不到半刻钟,手里的书本一松掉到被子上,人就香甜的睡了过去。春分抬头一看,连忙轻手轻脚的收好了书,悄悄把车窗掀开一道小缝儿,对着转过来的丁三比了个安静的手势。丁…点头,立刻拨马上前几步,对孔喜说道,“队长,春分姑娘说,夫人疲累睡了,让尽量走稳些。”
孔喜点点头,略微松了松手里的缰绳,放慢了速度,官路上此时极少有马车经过,他就尽量挑着平坦之处走,到也平稳急了,极少有颠簸的时候。
想着这几日同兄弟们商量的结果,他心里也如同放下了块大石一样,毕竟都是和他一起从战场上退下来的,经过了那些风餐露宿,动辄生死相隔的日子,他们都已经看得足够清楚,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权势地位都是要有命才能享受的,那些上一刻还在谈笑喝酒,下一刻就已经阴恨刀下的同袍,哪一个骨灰送回时,不是妻儿老母哭嚎震天。而他们这些有幸能够重新回到家人身边的,哪个都只盼着,能够得几亩田,一间院子,守着妻儿,承欢老母身前。
如今,卫大人念着他们多年的忠心追随,为他们安排了这等好的主家,好的归省之地,他们心里除了感激就只剩下了松快。兄弟们只等着好好替主家立次功,就可以请卫大人出面,顺理成章的效忠夫人,每日里守卫一府的安全,忙时种田,闲时打猎,父母妻儿,衣食无忧,和顺度日,就是他们最大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