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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帝庙一带住的都是贫穷的小百姓：有做零头生意的，有帮人佣工的，有捡破烂的，有捞鱼摸虾的，有沿门乞食的，有小偷小摸的，是天津城里贫民区的一个缩影。这两夜，好端端的关帝庙忽然闹起鬼来。一早起来，人们便三五成堆，惶恐不安地议论着。
&quot;五姥姥，您昨夜听到了吗？有个女人在河边哭了大半夜哩！&quot;&quot;听到了，听到了，我家姑爷胆子大，还偷偷地跑出门看了。那鬼牛高马大，一头黄发披在肩上，边哭边诉。姑爷回来说，那女鬼八成是被砍死的洋婆子，都诉的洋话，他一句也没听懂。&quot;&quot;五姥姥，三婶子。&quot;一个缺了条胳膊的男人开了腔，&quot;不只是昨夜，前夜那个女鬼也在哭，哭的时间短些，我听得清清楚楚。&quot;&quot;这可怎么得了！&quot;五姥姥叹息说，&quot;那洋女鬼冤魂不散，夜夜都会哭下去的。&quot;&quot;光哭哭还好对付，就怕她找替身哩！&quot;缺胳膊男人对着三婶说，&quot;据说鬼找替身，都找和她差不多的人。那女鬼三十多岁，她兴许要找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quot;&quot;你莫乱扯！&quot;三婶子刚好三十多岁，她很害怕。&quot;她是洋人，总不能找中国人做替身吧！&quot;&quot;找不到洋人，就只得找中国人了。&quot;缺胳膊男人一本正经地说。三婶子吓得更厉害了。
&quot;我看那天砍死这几个洋人的不是好人，八成是瓦刀脸那号的恶棍。&quot;五姥姥低声地说，一边用手指了指前面的那个小棚子。
&quot;我看也不是好人，好人就不会抢洋人身上的金器。&quot;三婶子附和。&quot;喂，他四叔，听说衙门出了告示，告发一个赏五十两银子哩！那天有五个人，你何不去领了这二百五十两银子来，发笔大财呢！&quot;&quot;我哪里不想啊！&quot;缺胳膊男人说，&quot;不敢呀，水火会的人知道了，我吃饭的家伙就搬家了。再说，那五个人我也不认得。&quot;&quot;唉！&quot;五姥姥长叹了一口气。&quot;杀洋人，也要杀坏洋人，过路的洋人无缘无故地被杀，也是冤枉，难怪她要哭，也不知要哭到哪时去，以后没有安宁日子过啦。&quot;&quot;老奶奶，抓住凶手，为她报了仇，她就不再哭了，地方也就会安宁了。&quot;一个生人插了话。
五姥姥回头一看，身后站了一个白白净净的中年男子，腰间挂了一个大葫芦。五姥姥大喜：&quot;您是郎中先生吧！我的外孙子肚子痛两天了，昨夜又哭了一夜，早一会子才合上眼，劳您驾瞧瞧。&quot; &quot;行哇，您带路吧！&quot;
郎中跟着五姥姥走了十几步路，来到一间用破板烂树皮拼凑的屋门前，五姥姥刚一推开门，冲上的小外孙就张口大哭起来。五姥姥忙走到床边，揉着孩子的小肚皮，心疼地说：&quot;好乖乖，别哭，姥姥给你请来了郎中，吃药就好了。&quot;郎中走到床前，摸了摸小孩的肚子，又摸摸额头，叫他伸出舌头看看，笑着说：&quot;姥姥，不要紧的，孩子肚子里有蛔虫。我这里有现成的丸子，您倒碗水来，哄孩子吃两粒，就会好。&quot;说着从袖口里取出一个纸包来，从纸包里拿出两粒白色丸子递给五姥姥。五姥姥哄着孩子就水吞下。果然，孩子不喊肚子痛了。五姥姥轻轻揉着孩子的小肚皮，孩子在姥姥的怀里慢慢睡着了。
郎中说：&quot;我再给您四粒，您中午、傍晚还给孩子吃两次，每次两粒，肚子里的虫就会都打下来，再也不会闹肚子痛了。&quot;五姥姥感激地说：&quot;太谢谢您了，您要多少钱？&quot;说着，从�上席子底下摸出一个黑布包来。
&quot;老奶奶，这药值不了几个钱，送给您吧！&quot;&quot;这怎么行呢，您真是好人呀！&quot;五姥姥很感动。&quot;我烧碗茶给您喝吧！&quot;&quot;老奶奶，别忙，我坐坐就走。&quot;五姥姥拿起一只未完工的鞋底，陪着郎中坐在门边。
&quot;请问老奶奶，你们刚才说的女鬼哭的事，真有吗？怪吓人的。&quot;郎中问。
&quot;怎么没有呢？&quot;五姥姥严肃地说，&quot;教堂那边打死的洋人不冤，那些洋鬼子该死。这几个洋人，说良心话，是冤枉；人死了，身上的金链子、金戒指都被抢了。&quot;&quot;老奶奶，打死洋人的那几个人，是什么样的人？&quot;郎中问。
&quot;都是些混小子，十几二十岁的人，不是附近的，我们都没见过。&quot;五姥姥一边纳鞋底，一边回忆着。
&quot;老奶奶，这附近有人认得他们吗？&quot;&quot;我估计那几个人不是好东西，正经人都不会认得他们，我们这里有几个青皮，看他们认识不。&quot; &quot;这几个青皮叫什么名字？&qu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