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珏听到柳繁月这句话后,脸上的表情很有些精彩。
他从一开始看见柳希月等人时的惊讶,错愕,不可置信,一点点转变为愤怒,不甘,到最后的伤心,绝望。
他仿佛一个生锈的木偶,一点一点,有些僵硬,又有些呆滞地慢慢转头回去,看向柳繁月。
他苍白的双唇不断颤抖着,张开了又合上,而后又张开,似乎有很多想要说的,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好半晌,他才嘶哑着声音,问柳繁月。
“繁月,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繁月的声音中带着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可怜的小丑。
“什么意思你难道还没明白吗”
“我和十六打了赌。”
“赌你会不会冒着危险来救我。”
“你看,果然如我所想,你这么蠢,明明自己都活不了了,还要涉险来救我。”
“我这次又赌对了,这样的赌局,一点悬念没有,毫无意趣。”
她说着,嗔怪地瞪了李珏一眼,仿佛是他的错,让她没有尽兴。
“你”李珏声音发抖,“这些人是你安排在这的”
“是。”柳繁月点头,大方承认。
“我告诉他们,以你那点头脑,想不出别的计谋。”
她看着自己纤长的手指,缓缓道:“你必定会找一个武艺高强的人在地牢门口,吸引地牢守卫的注意,把他们引开,然后自己悄悄潜进来,救我出去。”
“所以他们只需要假意被你的人吸引走,实则将人手埋伏在地牢里,一定就能将你抓住。”
“瞧瞧,多容易,一步都没有错吧”
柳繁月扬起脸,看向柳希月。
李珏听到她的话,身子有一瞬间的摇晃,却还是维持着死死看向柳繁月的动作没有变。
好半晌,他才艰难的,颤抖着开口,声音带着几分苦涩。
“为何”
柳繁月似乎是不明白李珏的意思,重新将视线投向他,反问道:“为何”
“为何为何”
李珏双腿无力,缓缓蹲在地上,还在一迭声地发问。
柳希月看着李珏失魂落魄的样子,长叹口气,对着身后的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上前将李珏拿下。
她不打算立刻将李珏杀了,她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
她需要李珏的口供,才能将所有牵连其打尽。
身后的锦衣卫得了令,立刻上前,将李珏的双手反剪在身后。
李珏没有反抗,任他们制住自己,目光只死死盯着柳繁月,嘴唇不住哆嗦。
在锦衣卫将他从地上拉起时,他猛地清醒过来一般,浑身迸发出无限的力量,从锦衣卫的桎梏中挣脱。
他向前一扑,靠近柳繁月的牢笼,脸几乎贴到了铁栏杆上。
“柳繁月,你为何要这般对我”
锦衣卫上前,想要将李珏控制住,但却被柳希月出手制止。
她想看柳繁月与李珏的对峙。
也许柳繁月让李珏绝望,才能够让李珏不再包庇护柳繁月,说出更多她做的丧心病狂的事。
“你说为什么因为你没用,因为你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柳繁月收了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眼前这个人对她来说,只是随意可抛弃的垃圾。
“你”李珏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柳繁月,好半晌,才咬牙道:“你骗人难道你就从来没有爱过我吗你对我的好都是假的不,你不要骗自己,不要骗我”
柳繁月听着李珏的问话,似乎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扬头哈哈大笑。
她笑了好一阵,笑到眼角再次溢出眼泪,才缓缓低头。
她看着李珏,一字一顿。
“李珏,你听好了。对我而言,你只不过是助我当上太子妃的一枚棋子,靠近你也好,关心你也罢,都只不过假意顺着你的意思来,好让你爱上我,我表面为你谋划,不过都是为了自己,一旦我事成,你便是第一个被我抛弃的废棋,我从来没有爱过你,没有爱,也不想爱。”
地牢里幽冷腐臭的风,吹拂着李珏散落在额前的碎发。
他的双眼大睁,眼珠似要挣脱眼眶,却仍死死盯着柳繁月的脸,一眨未眨。
好半晌,他才闭了闭眼,淡淡一笑,看向柳繁月,轻轻开口。
“原来是这样。”
他说得淡定,牙关却咬得紧紧,脸上的神情仿佛发疯一般的狰狞可怖。
他的黑衣沾满了灰尘与枯叶,双手脏污不堪,看着落魄而狼狈,与那个不可一世的康王殿下恍若两人。
饶是柳希月一直痛恨李珏,此刻听了柳繁月和李珏的对话,也为李珏感到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