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珩听了李玄的话,瞪大眼睛看着他。
他的脸颊已被美酒染得绯红一片,眼神躲躲闪闪,似乎藏着难以启齿的秘密。
李玄平日里总是从容自信,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般局促的神情。
他起了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李玄如此紧张
李珩放下手中的酒杯,问道:“什么事只要我能帮上忙,我一定尽力而为。”
说完他扬了扬眉,开玩笑地道:“若你喜欢上了哪家小姐,要托我去传话,这我就没办法胜任了。”
李玄听了,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好笑地看了李珩一眼。
“当然不可能是这事,你哥哥我要是喜欢谁,直接就会上门提亲,不用托来托去那么麻烦。”
有了这么个玩笑话打岔,两人间的气氛变得轻松了许多。
李玄深吸一口气,用力一拍桌子,直接了当地道:“我就明说了吧,找你借钱,你有没有。”
“借钱你要做什么”
李珩刚才猜了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到这一点。
大齐的皇子,除了好赌的五皇子,都颇有家底,哪里会沦落到借钱的地步。
莫非李玄心情郁闷,在外时也沉迷赌博,还输得很惨
他上下打量着李玄,不太敢相信。
李玄的定力很强,不会轻易被诱惑,那么
李玄见李珩的脸色阴晴不定,知道他想偏了,拍了他一掌:“别瞎猜,我好得很。”他咬咬唇,略作沉吟,又道,“这么说吧,你最近有没有多余的粮米”
李珩更疑惑了,为何又变成了粮米
“唉”李玄叹口气,接着道,“你知道我这次为何赶着回来真是为了这次的秋狩吗”
“不是吗”李珩好奇地问。
李玄摇摇头:“否。我这次回来前去了蜀地的一个边远小县,发现那一带情况很不好。从今年年初持续干旱,一年没有下一场雨,不要说种地,连喝水都成问题,田地里一点收成没有。这样的天灾之下,赋税一点不少,照样得交,农民们饭都吃不上,哪有钱交税,有田地的逼着卖田卖地,没有的,被官府抓起来做苦力抵税。人们饿得面黄肌瘦,连树皮都扒来吃了,有些地方甚至还出现了易子而食的情况。”
“这”李珩听得耸然动容。
易子而食
他不敢相信这只在书上见过的悲惨场景竟然会发生在大齐的领地上。
百姓们到底是被逼到了怎么样的绝路上,才会选择采用这样方式来生存
李珩不敢想。
李玄喝了杯酒,叹道:“我实在不忍,掏出身上的钱,把值钱的饰品当了,从锦城运了粮食过来,在灾情最严重的几个村子开设粥场,又找到当地的县官,让他们向朝庭申报灾情,要求减免税收,发放赈灾粮。可惜我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王爷,地方官员对我阳奉阴违,到我离开时,也没有听到消息传来。这事不能等,我让手下继续买粮施粥,赶回来再筹措钱粮送过去。你也知我这几年东奔西走,积蓄不太多,现在王府里米粮都被我掏空了,又在我母妃那里筹了一些,不过缺口还大,便想到你这里来打打饥荒。”
说完,他又怕李珩不放心一般,又补充道:“若是你不放心这笔米粮的下落,可以派信得过的人跟着我一起回蜀,守着米粮发放完成再回来,那些孩子太小,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丢了性命。”
李珩觉得他的心是好的,做法却不太妥当。
他劝告道:“这样的事,应当上报给父皇,让父皇出面,严查蜀地官场,开国库赈粮。”见李玄面露不赞同,李珩继续道,“我虽有粮,却也有限,就算全给你,又能维系多久”
“我又何尝不知。”李玄苦笑一声,“可我连着给父皇写了三封急报,父皇并没有派人来调查,还斥责我骇人听闻,不过是贪财罢了。”
“再则”李玄脸上的笑容更苦,“蜀地的官场早已一片污秽,就算朝廷开仓赈粮,经过蜀地官员一洗,到了百姓手里,恐怕就只剩米汤了。”
“岂有此理”李珩气得一拍桌子。
记忆中,他似乎是听太子提过这件事,语气中却满是不屑。
“这个老四,越发能耐了,不知道把家产在哪败光了,估计是连饭都吃不起了,竟然突发奇想找父皇要粮米,还编造谎言,说蜀地有灾,蜀地一片太平,哪里有灾真有灾,他会愿意守着那不回燕京本宫看他这几年恐怕是把脑子给玩坏了”
李珩当时只是听着,以为太子又是在找李玄的错处,并没有多想,如今想来
李珩痛苦地闭了闭眼。
“你要多少”李珩声音有些哑,开口问道。
“越多越好”李玄连忙道,“虽然只是杯水车薪,但能救一个是一个,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好。”李珩点点头,“这几天时间我会抓紧筹备,争取你走时,让粮车跟着一同离开。”
“你派个会记账的跟着我一起,到时候还能替我算算余粮。”李玄忙道。
“好。”李珩应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