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夫人手里捏着柔软的丝帕,静静望着远处的门框。
这一瞬间,她思绪万千,眼神中透出一丝难过。
良久,她悠悠叹口气,抬起头,看着柳希月,淡淡地说道:“是他告诉我的。”
柳希月震惊地看着何夫人,难以置信。
何青云不是一直都小心行事,不愿被人发现吗
现在为什么会主动揭露自己的秘密
莫非这一次他情深难抑,不忍那位年轻美貌的外室流落在外,想将她接进府中过了明路,这才告诉何夫人
可从他一贯的行事来看,不像是这样的人哪
这事还真是透着蹊跷。
她问何夫人:“何大人亲自告诉你的”
何夫人默默点了点头,神情恍惚,仿佛又回到了那伤心痛苦的时刻。
她苍白没有血色的嘴唇一张一合,机械地把事情经过告诉了柳希月。
今天晚上天刚黑,平日里还在兵部处理公务的何青云破天荒地跑了回来。
他一回来,就惊慌失措地拉着何夫人,告诉她,刑部有人在调查他。
何夫人当时正在盘算上个月的府里帐册,正为一笔收支对不上烦心。
听到他这么说,不以为意,还笑着安慰他:“查就查呗,你行事坦坦荡荡,做事尽职尽责,别人都回家休息,你还在衙门里操劳,你还怕人来查正好查出来,报与皇上知晓,你有多勤恳。”
何青云支支吾吾半天,又是给何夫人倒茶,又是给她捏背,倒把何夫人弄得手足无措。
这是他们年轻时经常玩的把戏,做了这么多年夫妻,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亲近过,何夫人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
她笑着对何青云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老实说,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何青云双腿一软,就要跟何夫人跪下:“夫人哪,我一时糊涂啊,我本意并非如此,你要原谅我”
何夫人眼神一凛,看来夫君这次犯的糊涂不小。
不过,就算这时,她也没有想到何青云是在女色上犯错,还以为他被人游说,动了私心,贪墨公款。
在何青云步步高升期间,这样的事情不要太多,何夫人自己赶走前来送礼的人都数不胜数。
而且据何青云说,衙门里的同僚也劝说他不要太过孤高,什么“水至清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让他该收的还得收,要不然大家都不好做。
不过何青云都顶住了,一直廉洁守法,不肯同流合污。
这也是何夫人敬佩他,也引以为傲的一点,就算是粗茶淡饭,布袄荆钗,她也甘之如怡。
现在看来他是顶不住压力,悄悄收钱了
她忙扶起他,着急地问道:“怎么了是你收了别人贿赂事发了”
她甚至想好了,如果真是如此,她就变卖嫁妆,补上钱款,如果不够,就去娘家筹措,誓要助他渡过难关,以后再徐徐劝他,再不要做这种事。
没想到何青云点点头,又摇摇头,脸上露出窘迫之色。
“我,我,夫人,不止是这事,还有一事。我被人算计了。前段时间,一个同僚请我吃酒,我一时兴起多喝了两杯,醉倒了,人事不知,等我醒来,我,我”
何夫人心一跳,怒气开始在胸里郁积,嘴唇直打颤。
她双手紧紧握住衣襟,尽量让声音平稳:“你,如何”
“我醒来后,发现榻旁躺了个赤身裸体的妇人,一问,才知道,我酒醉之时,一时没控制住,把她给收用了。”何青云满脸羞愧,声如蚊呐。
何夫人死死咬住嘴唇,森然道:“然后呢”
“此妇人乃是同僚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因为丈夫去世,无依无靠,特来投靠他,帮着做点杂务,哪知道,我竟然干了这糊涂事,坏了她清白,若我不纳了她,她就要在衙门前上吊,说我逼死了她。不得已,我只能把她养了在外面。”
何夫人呵呵笑道:“你倒真是有情有义。你就是为这事来求我要抬她进门”
“不不,我没有此意。我另有一事相求。”
何夫人上下打量着何青云,仿佛今天才认识他:“何事”
“刑部的人在查我,你帮我应付一下。具体的你也莫要知晓太多。”何青云冲何夫人摆摆手,一副为她打算的模样。
“他想要我为他做证,让我告诉刑部的人,那晚他在府上,一直和我待在一起。”何夫人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然后你就对他动了刀子”柳希月问道。
何夫人摇摇头:“我对他道,我可以帮他,但是他得告诉我,是只有这一个外室,还是有其他的要是他老实说了,我可以不追究,若是我让我查出来”
于是六神无主的何青云便老实招了,曾经还有两个外室。
多年前有一个,已经被他遣走了,另外两个外室一个养了两年多,一个一年多。
何夫人平日里外表温柔和善,内里却最是刚烈不过。
听到何青云睡了女人时,胸中的怒气便已经郁积起来,随着他的坦白越积越多,憋得胸口都要快要胀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