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他这才想通了这些年来,张昭种种行动的逻辑所在,也只有找个理由,能够解释张昭为何如此作为。
鲁肃结结巴巴道:“那子敬当初投靠江东”
张昭笑道:“子敬终于是想明白了。”
“没错,彼时中原动乱,我来江东逃难,是因为彼时最有可能扶汉的,江东为最。”
“曹操彼时依附袁绍,而袁绍暗地想要拥立刘虞为帝,显然两人都是汉室反贼。”
“刘备就更不用说了,其先依附陶谦,那是袁术阵营里的铁杆,又后刘备又依附袁绍,怎么看也也不像是个匡扶汉室的。”
“我却没有想到之后他受了衣带诏,又数次攻打许都,想要解救天子,其言行合一,殊为不易,是我看走眼了。”
“彼时我看天下诸公碌碌,要么是野心勃勃的反贼类,要么是安居一隅,毫无大志之流,竟无一二可以相信者,”
“彼时我思虑再三,却想到当初孙侯孙文台虽依附袁术,却是关东联军中唯二敢于攻打董卓,扫除汉室宗庙,饲以太牢者,可以说是当时天下为数不多扶汉的中流砥柱。”
“虽然其后有所背离初心,但已经是当时天下汉臣中的佼佼者了。”
“所以当然我避难过江时,也曾考虑过长江以南,荆州益州江东三地如何选择,最后选了江东,便是有孙侯在。”
“但不想孙侯攻打刘表时身殁,便投靠了其子孙伯符,便是赌他能成为第二个孙文台。”
“即使其有自立之心,我也会竭力劝服于他。”
“但之后的事情,却是我始料未及,孙伯符虽然待我甚厚,却同样英年早逝,让我一腔志向,都付诸流水。”
“江东这地方仿佛是被诅咒了,于是我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大王身上,却没成想大王的野心,却远大于其父兄。”
“当初我劝大王投靠曹操,便是曹操有大义名分,江东所作所为,本身就是叛逆所为,被天下人所诟病。”
“我真正的想法,是曹操和江东联手,先将袁氏这最大最明显的反贼消灭,再想办法调和孙曹两家关系,让其共同扶助天子,再兴汉室。”
“却没有想到世事难以预料,反倒是曹操先忍不住自立,晋王汉南王反而是得了天子密诏,而大王却是一意孤行,坚持要依附曹操和两人为敌。”
“那个时候,我当初的打算,便已经宣告完全失败了。”
鲁肃听完之后,脸上的惊讶之色迟迟没有退去,叹道:“我今日方才明白子布的想法!”
“子布这些年来,心里应该很煎熬吧。”
张昭淡淡道:“所以这次我主动请求出使,便是为了提醒晋国,毕竟在我看来,四国内斗归内斗,但外敌当前,几十万胡人入关,如果这时候还扯晋国后腿,可就是违背了大汉立朝之本了。”
鲁肃看了看四周,“子敬的意思,我算是完全明白了,子敬有如此大志,和我想像的徐州士族不太一样呢。”
张昭淡淡道:“我知道子敬想说什么,先前晋王杀徐州士族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
“但在我看来,只能说杀得好,徐州这地方商业发达,本就有很多见利忘义,狼心狗肺之徒,我也有明哲保身之举,并不比他们高明多少。”
“但我不比他们强多少,但我还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大义所在,如今晋国若是挡不住关外胡人,不仅中原生灵涂炭,徐州也会被波及,所以我必须要过来提醒子敬。”
如果袁熙在场,当会惊讶张昭眼光之准,后世晋国便是没有挡住关外胡人,导致丢失了半壁江山,被迫衣冠南渡,天下崩颓,百姓如草芥,汉人几乎灭族。
张昭最后道:“当然,我什么都没有说,如何想是子敬的事情,这也不算背叛大王。”
鲁肃苦笑道:“我明白子布的想法了。”
“世间浅薄之人,都觉得子布是自私自利,只知自保之人,甚至我当初都有这种想法,如今想来,真是太过可笑了。”
“在此肃替大王谢过子布了。”
他试探道:“子布回去后,必然会受吴王猜忌,且我听说之前听说子布和吴王之间多有龃龉,不若就此留下”
张昭摇头道:“不了,昭做事求个始终,虽然我和大王政见不合,但断不会背叛于他。”
“世人皆谓我首鼠两端,但我就是我,吴国那边,还有我应该做的事情。”
“子敬,就此告辞了。”
鲁肃挽留几句,见张昭执意离开,只得将其送到码头。
张昭也不多话,当即登上船头,对着鲁肃遥遥一礼,就此坐船离开。
鲁肃望着远去的帆影,心里感慨万千,这天下谁对谁错,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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