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过武仪的诠释,馆外众人只觉乏味无力。
基本就是把圣人说的话复述出来了而已。
可虽乏味,却也无破绽,如果后面檀缨要驳他的诠释,可就是要挑战太多的东西了。
可正当诸人渐觉此谈乏味无趣之时,檀缨洪亮而又短暂的诠释就此传来
“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
如此简明之说,虽不至于震惊,却也如大石凿凿落地,让人提了个神。
论堂内,武仪听檀缨如此简述,稍惊之余,也立刻寻找起破绽。
传道,受业,解惑
这他娘的也没破绽啊
原来师道可以诠释得如此精简么
更麻烦的是,此谈为快谈,他应在5息之内立即相驳。
老文士都清楚,快论比的并非创想,而是思维机敏与才学储备。
谁能出口成章引经据典,谁就赢了一半。
谁乱了方寸,谁就会暴露破绽,被步步紧逼。
武仪正是料定这一点,自信自己满腹经纶定会压得檀缨透不过气,方才将师道列入辩题。
可哪想,檀缨回辩竟如此迅捷。
“传道,受业,解惑”。
听起来怎么比儒还儒
情急之下,武仪也只好抓住檀缨过于精简这一点进行回击:
“如你所言,为师者便不论德行么这便是唯物家眼里的师么”
檀缨解道:“人的德行,并非一日可辨,但人的困惑,却是现场可解的。故于我唯物家而言,传道受业解惑,有一行便可为师。”
武仪大笑:“依你所言,唯物家岂不皆是有才无德之辈”
檀缨回笑:“却也总好过馆主这样无才无德之辈。”
武仪:“此为清谈,当堂诬人,是为无德,唯物家已失德尽显”
檀缨:“该是馆主诬我唯物家无德在先。”
武仪:“我说的无德,是从你言论中推论而来的,是你唯物家拜师,看才不看德。”
檀缨:“不看德便一定无德么光武说求道无问男女,你难道要假定只有男人才能得道么你以此推论出我等唯物家皆是有才无德之辈,是愚蠢的谬误,还是故意诬蔑若是谬误,汝无才,若在诬蔑,汝无德。没得逃了,选一个吧,武馆主。”
武仪:“我你诬我无德无才,又源于何”
檀缨:“我是从你行为中总结出来的,如你这样趁我立足未稳,暗诱我清谈噬道,此行何德之有君子成人之美,而小人趁人之危,武馆主,你如此悖师弃圣算无遗策,怕不是个兵家吧孔圣画像馆中挂,孙子兵法枕下藏”
武仪:“檀缨此等公然辱人之恶辩为天下百家所不耻”
檀缨:“我辱你不假,但好歹有理有据,而你这句,就只是穷途末路,单纯的辱人了。辩已至此,武仪,你可服输”
武仪:“哈哈哈辱人之术,我自是不如你,更无意与你比拼,你也无非是将话题引向唯物家擅长的辱人之道罢了,我早已看破。”
檀缨:“话题可是你引开的,方才我问你,你以何推论出唯物家皆是有才无德之辈,你至今都还没回答我,既然要回到主题,请你现在就正面回答,你到底是无才还是无德”
武仪:“此等诡辩不值一驳,我且问”
檀缨:“正面回答无才还是无德”
武仪:“此辩与主题无关,我且问”
檀缨:“还在避重就轻你到底在走兵家的道还是儒家的道孟子曰:不直,则道不见。你若为儒,正面回驳现在立刻”
武仪:“你如此诡辩,你便称得上直么你又有什么资格诬我”
檀缨:“我又不是儒家我为什么要遵从孟子的教诲你才是儒家你脑子不够还是疯了”
武仪:“间歇饮。”
当武仪说出间歇饮的瞬间。
便听馆外秦人的叫好声,如潮水般涌来。
“驳得妙啊”
“兵家哈哈哈”
“好想看看伪儒现在的样子”
这些呼声绝非是在起哄,而是真正从心底接受了檀缨的辩驳,外加武仪已词穷进饮,赢璃这才稍一抬手,许大家喝彩。
此时,便是学馆门前几人也都一脸兴奋。
毋映真只拉着雏后的手道:“武仪欲以其擅长的德攻檀缨,却反被抓了破绽,接着檀缨便是一通死咬,说什么都不松口,其间既巧舌如簧,又老道狠辣,听得好痛快”
“确实痛快。”雏后同样红着脸点头道,“我竟也都听懂了,还好没与那武仪论儒,不然我怕是要睡过去了。”
“哈哈哈。”姬增泉也大笑道,“檀缨以因果推理之长,驳武仪行为不端之短,再反噬一口,以儒家的德与直攻武仪之行,当真灵机巧辩一鼓作气。如此看来,檀缨的立论之辩,当真还留了一手,倘他当时不与司业认输,怕还不知道结果呢。”
话罢,他又转向赢璃:“璃公主以为如何”
“是巧辩没错,但我以为檀缨立的根基,才真是硬的可怕。”赢璃沉思道,“师者,传道,受业,解惑。我很久没听到如此精辟的论断了,这简短的六个字,何尝没有囊尽师之大道
“当真如此。”毋映真这才一拍脑袋,“后面驳太顺,都忘了这个基底了。”
儒馆人群边缘,嬴越更是连连喊妙。
“当真无愧飞蝇振翅小茜你可都记下了”
“记是记下了,但感觉最有意义的只是头一句话啊。”小茜拿着纸张复述道,“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这才是唯一的硬货吧这是老师从哪里抄来的么”
嬴越摇头道:“我已阅尽秦宫馆藏,反正我没见过。”
“抄的,定是抄的”姒青篁狠狠挠着脸道,“你们想想谭蝇那摇唇鼓舌的样子,他哪能说出这么正派王道的话。”
对此,嬴越和小茜倒是深以为然。
小茜又问道:“现在这样,老师是不是必胜了”
“呵,这可是儒家,嘴硬得紧。”姒青篁只摇头道:“间歇饮过后,武仪必承认自己的谬误,然后将话题再次向德行上引,进入引经据典的拉锯,到时候谭蝇不学无术的本质就该暴露了。”
“哼。”小茜嘴一歪,“老师既然能说出传道,受业,解惑,或许还能说出更厉害的话呢。”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