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
儒士再度返回,这便传来了卸锁的声音。
接着,大门一开。
只见那灰衫儒士颤颤守在门前,看着雏后一行,头不敢抬起问道:“这样可以了么”
“善。”雏后这便一摆手,“好歹给我们几把椅子坐吧”
“是是是”
待那儒士走了,雏后才与几位学博悄声道:“哪位学博身手好,屈尊去当片刻梁上君子,防这馆主突施冷箭。”
话音落下,赢璃、毋映真和姬增泉齐刷刷望向了白丕。
“得我君子,我君子。”白丕也只好摇头一笑,负手而去,“找地方上梁去了,你们聊。”
与此同时,将军凑到雏后身侧道:“妹,要不要把无关的人驱走”
“不必,让他们听。”雏后大大方方回过身,看着想凑来却又不敢靠近的民众道,“我虽道理懂得不多,但好歹见过几场小仗,兵家的叫阵之法还是懂一些的,不就是势么,让儒领略一下我秦的势,让他们知道知道,咸京是谁的咸京。”
将军就此领命,以十个范围,民众可于其后闻谈。
这下子可就热闹起来了,整个咸京城北的人都围向了儒馆。
有纯看戏的,也有志在修学求道的,有老有小,有男有女。
虽目的不同,但无论对谁来说,连王后和学宫名士都不愿错过的清谈,他们能听到一两个字也算长见识了。
一时之间,这场闭门清谈,被雏后硬生生搞成了当街大论。
儒学馆,大论堂,堂门已大大的敞开。
檀缨与武仪,左右对席。
一应二十余位儒士,并立武仪后方。
另一侧,檀缨只身列坐。
这场面便若大军压阵一般,檀缨随时要垮的样子。
然而实际情形,却完全相反。
檀缨笑而不语,武仪的额头反倒渗出汗来。
学宫必有人来护檀缨,这在他的预料之中。
可他娘的,无论怎么设想也想不到雏后和禁军会来。
秦室本就亲法墨,与儒家向来不和。
谁知道这个疯女人会做出怎样的事。
倘若真因此事,秦楚法儒一通乱战
他一个馆主又怎么担得起
不仅是他,就连他身后的儒士们也难免瑟瑟发抖。
那门外马蹄踢踢踏踏的声音,已让他们不得不臆想起儒馆被秦骑踏平的场景了。
他们只是普通的儒士罢了,又不是得道者,武仪到时候或许还能逃得出去,他们可没本事逃出去的。
一时之间,人数本来占优的他们,气势却被臆想出的秦军铁骑全盘踏碎了。
这种时候,很多人都怀念起了庞牧。
庞牧虽事业不顺,名声却是一顶一的好。
当年离楚事秦,更有千余民众哭街长送十里,可谓直比屈原。
即便在这蔑儒的咸京秦地,庞牧一有时间,也会当街开课,专教贫家子弟,分文不收,不时还会送出几本书,至于送出的笔墨文具更是数不胜数。
如此七年如一日,便是蔑儒之人,见他庞牧这张脸,也都会低下头,恭恭敬敬称他一句庞师。
若是他在,若是我庞师在,我儒会被欺成这样
他一人当门一喝,便不知惊退多少铁骑了
眼见儒士们心态不稳,武仪只僵僵抬手道:“诸位莫慌没人敢擅闯我儒之地,秦人不过虚张声势。”
虽然他话是这么说的,但看起来却比谁都慌,完全难以服众。
而他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了将军叫阵的声音:
“雏后说你们声音太小了,听不到”
毕竟是兵家专业人士,此声异常洪厚,一喝之下竟又将武仪的气势压了大半。
武仪不得不咬着牙回喊:“告诉雏后,清谈不是打仗,论辩不是叫阵。”
“听不到”
武仪脸一狞,吼道:“告诉雏后,清谈不是叫阵”
将军一笑:“雏后说听到了,很满意,你后面说话只许比这个重”
武仪顿时气得面色煞白:“我说清谈不是叫阵后面我不会再喊了”
将军答:“雏后说不喊她听不到,你儒若趁机闭门欺我大秦文士,她可如何与秦人交代”
武仪不及回答,便听外面一阵阵民众的叫骂声传来。
“王后叫你大点声”
“贼儒休欺我秦学士”
“贼儒滚出大秦”
不说别的,路人是真的越喊越过分了。
其实他们也不知道里面的人是谁,更不知道要论什么,只是在禁军的抬手煽动下,骂了个爽罢了。
这里面即便有儒家的支持者,看着铁骑与周围的人,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这滔天民意,更是令论堂内的儒士们面色愈发难堪。
这就是我们多年传儒的结果么
秦人怎生如此顽固不化
然而就在这焦灼之后的短暂静谧中,只见檀缨朗朗而起,提气震声道:
“秦人稍安
“儒得天道,必有其正理,圣人亦有大学。”
“只是如今这咸京儒馆里,必有行正道传大学真儒,亦有只顾钻营牟利的伪儒。
“此馆主武仪,是真是伪,某一谈便知。
“若为真儒,我唯物家敬之不及。
“若是伪儒,我檀缨灭之后快
“秦人以为如何”
顿时。
“好”
“儒是好儒,士有真伪”
“大文士请”
“唯唯什么家灭那伪儒便是”
滔天的叫好声传来,连论堂的桌子都震了。
武仪此时再看檀缨,已是吃了他的心都有了。
他先前想的很明白,私论噬道虽不耻,却也是最快提升境界的方式。
遥闻檀缨开家立道,却才年方16,才疏学浅,气若游丝。
于私,这正是他破境的大好机缘,再也不想事事被那庞牧压着了。
于公,他探清唯物家的底细,扩展儒境,更是大大的功业。
至于耻不耻的,檀缨不也是为了资材么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天下文士也说不出什么。
可谁想到,先有庞牧叛儒,再是秦骑扬土。
学宫名士逼在门前,咸京民众叫阵不迭。
檀缨,你到底是巧运,还是有意为之
檀缨看着他质询的神色,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确实,这次我确实有些无耻了。
可你武仪就是只好鸟了
你一定想得很清楚,先探我唯物的底,再寻找角度,以儒道相驳,进而噬道。
你还定会关上大门,置我于势单力孤之境。
这样你才好欺我才浅境微,用你的气压我。
你想多了。
我可是被韩荪那炽阳炙烤过的人。
那法家韩荪,不知道比你高明到哪里去了,我都与他当堂论道。
于你这样的伪儒。
便是论儒我又何惧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