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萌,和卫郎打个招呼。”姬越对阿萌道,想让阿萌来认认生。
阿萌极通人性。獒犬一生只认一主,对其他人皆是凶神恶煞。姬越特意嘱咐过的人,阿萌就不会再伤害,只是态度也不会多亲热就是了。
姬越此言,就相当于在阿萌面前给了卫敛一块免死金牌。
阿萌以往对姬越的命令言听计从,偏生今日不敢苟同。
主人一定是被这个人类蒙蔽了它要揭穿他的真面目
阿萌不仅没有温顺地跟卫敛打招呼,反而仗着主人这个靠山在,再次嚣张跋扈起来。它龇牙咧嘴,恶狠狠低吼一声,作势要扑向卫敛。
卫敛连忙以袖掩面,埋在姬越胸膛前贴得更紧,语气发颤“陛下”
姬越将人护在怀里,面色一沉“阿萌,休得无礼。趴下。”
阿萌“”
狗子委委屈屈地匍匐在地上,一双圆眼充满敌意地盯着卫敛。
卫敛小心翼翼觑它一眼,随即又害怕得撇过头。
阿萌演,继续演。
卫敛演技太过自如,所有看见这一幕的宫人都当他是真的怕狗。唯有阿萌洞悉真相,奈何口不能言,只能汪汪小声提醒。
可惜从前能读懂它意思的主人今天心思似乎不在它身上。
“你也有怕的时候。”姬越在卫敛面前丢过几回脸,终于找到一样可以狠狠攻击的点,立刻放肆地嘲笑,“还当你有多大胆子,连孤都不惧,反被一条狗吓成这样。”
卫敛抬眼抿唇,踟蹰片刻,才轻声道“臣只信陛下不会害臣,不敢信其他人和动物。”
臣只信陛下。
这种被当成唯一信赖的感觉有点奇妙。姬越双眸微敛,却并不尽信。
这世上的谎言太多,真心太少,他怎么会信。
一切不过源于一场各取所需的戏,卫敛连命都掌握在他手里。甜言蜜语听过便罢,谁当真谁是傻瓜。
这该是他和卫敛的默契。
姬越忽略内心深处一闪而过的一次触动,挑起一丝笑“阿萌是孤的伙伴。卫郎今日第一次见,它不识得你,才险些冲撞。往后你们多培养培养感情,熟络一番,便无碍了。”
阿萌“”
不不不,它并不想和这个人类培养感情
卫敛为难道“可臣怕狗”
“有孤在,绝不会让它伤着你。”
卫敛彻底没话讲。
“择日不如撞日。”姬越道,“孤看你们今天就可以开始培养感情了。”
一刻钟后。
阿萌和卫敛大眼瞪小眼。
确切来说只是阿萌瞪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睛,恨不得吃了卫敛。无奈姬越在一旁监督着,只得收起爪子,闭上嘴巴,装出一副温顺的样子。
卫敛背对姬越,表情管理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他怜悯地望着眼前的金毛狮子头,满眼都是难为你一条狗,竟然也得学着演戏,倒与我同病相怜了。
阿萌被青年眼底的同情激怒,想要狂吠,顾虑到主人,出口又成了呜呜声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可是有尊严的我不需要同情
卫敛轻飘飘地回望过来一条叫阿萌的獒犬,就不要说什么尊严了罢。
尊严早在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就丢尽了。
阿萌“”
阿萌恨不得撕了卫敛。
卫敛也想宰了这只臭狗。
刚才若不是他反应快,早已葬身在狗爪之下,被开膛破腹,死无全尸。
真当他卫敛不记仇
一人一狗都想互相杀了对方。然而落在他人眼中,青年温柔可亲,獒犬乖顺听话,一人一兽相处十分和谐,画面其乐融融。
姬越甚是欣慰。
待到辰时过了三刻,他们才离开养兽馆,回到养心殿。
姬越每日卯时天不亮就得起床,上朝用一个时辰,等到辰时回来,就能和卫敛一道用早膳。
回宫时卫敛突然想起什么,脚步一顿,姬越注意到,问“怎么了”
卫敛摇头“没什么,许是外头站久了,身子受不住。”
他这还立着一个病弱公子的人设呢。
姬越颔首“那快些回去小憩。”
卫敛点点头。
他方才原本是想故意呢喃一句“带臣出来的宫女还没有回来,臣怕她回来找不到人。”
只需要这么一句话,足以秦王将那宫女处死了。
秦王是何等聪明人物,这一句话便能明白那宫女是故意让卫敛来送死。卫敛不清楚王宫地形,不知道养兽馆堪比禁地,这里头的宫人还不知道吗将他带来此地,是何居心
卫敛从来都脑子清醒,比起那条狗,他更明白真正想要他死的人是谁。
他并不算良善之辈,昔年欺他辱他之人皆被他斩杀殆尽,害他践他之人皆被他以眼还眼。卫敛睚眦必报,自珠月对他起了杀心并付诸行动起,卫敛就没打算让她活下去。
人总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