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自思量(9)(1 / 2)

扬州城外, 青山云雾,落座亭廊,此处可一览全城之貌。

山崖边缘, 李墨一拢玄衣,面色冷漠,眺望着城中光景,狼藉不堪, 脏乱无序, 百姓慌张, 携行李包袱奔走,官兵不管不问,弃甲而逃。

刺史陆肃更甚, 不顾百姓死活,早在昨日便已逃离扬州城, 身为一方官员, 却无丝毫担当。

平西王率军队即将攻入城, 扬州作为江都, 水运、盐运皆是盛朝之最,怎能随意弃城而逃。

李墨身后,谢知渊一袭紫袍坐在楠木轮椅之上,面色苍白无血,已呈虚弱之势, 手中攥着一缕丝帕, 而不远处是那身形高大的薛瑞。

谢知渊眸色微黯, 睨向李墨,缓缓道“对不起。”

除夕之夜,他应该从静理道观将太妃娘娘带出宫的,怎知韩太后早就觉察,命人拦截,为了保全,萧太妃担下了谋害皇上一责。

李墨微顿,手中没有了那串佛珠,唯有昨日指腹被刺破的伤口,多少还有些不适应,回过首看向谢知渊,心道他越发羸弱了。

李墨缓缓道“这不怪你,是我早在之前,就因离开扬州,同你一起前往。”

谢知渊顿默片刻,或许当夜李墨不在也好,落在太后更为麻烦,“内卫府的人”

“我已除去,不必担心。”李墨回应,语气里没有一丝情感,冷漠无情。

谢知渊能感觉到他的变化,转动着身下的轮椅,行在崖峭边缘,轻叹一声,“扬州繁华落尽,世人慌慌张张,竟显得如此凄凉。”

李墨望向全城之貌,“朝廷援军或许正在赶来途中。”

谢知渊颌首,微微勾唇,“为何不带那女子走,真是风流且无情。”

李墨眸色深沉,如今的春风尚凉,染上一阵阵寒意,声音低沉“我会命人护她周全。”

或许离她远一些,是最好的保护。

谢知渊丝帕覆唇,咳喘几声,随即扬唇一笑,转念想着“也是,臭名昭著的废太子李墨,为世人所不容,诸侯相争,这天下,人人都想分一杯羹,你这先皇唯一的血脉,谁人不对此不心怀鬼胎。”

谢知渊停顿一下,轻轻摆手,“就连我也一样。”

不远处的薛瑞走上前来,手里端着一个金绣匣子,他腿负残疾,又有旧疾在身,容貌阴柔。

如此的将领,十万大军自然对他嗤之以鼻,不得忠心、不得威严的将领便是一无是处,正因如此,辽中率军之时,常年带着面具。

虽不及家父威名远扬,但他骨面王爷的名号在辽西一带也不是吃素的。

谢知渊细长的手指将匣子打开,其中是形状狰狞的半边面具,以虎骨雕制而成,呈白骨之色,他取出面具,看向李墨,淡淡道“麻烦了。”

他这副身躯已撑不了行军征战,只能隐退身后,成为影子,静待佳音。

李墨轻瞥那虎骨面具,又没犹豫,接过面具,这是他们约定好的。

二人看向这山河万里,风景如画,却道一句风萧萧兮易水寒。

杜若寺的的槐树已开细细新芽,枝丫随便摇动,这春风却是姜卿儿吹过最冷最寒的风,比冬日里的风,更加刺骨。

姜卿儿握着那串白玉佛珠,在寺院里找了个遍,一等便是从早上到下午,就连越思小和尚都不知弘忍去了哪里,寺里的越云也消失不见。

佛殿里的血迹无人清理,仍是满地横尸。

姜卿儿槐树下的石桌旁,风吹得她头都在隐隐作疼,捏着的佛珠轻轻在数,或许她猜到了什么,却始终不愿意去细想,宁愿以为他只是一时离开,总会回来。

恩翠站在姜卿儿身旁的不远处,不知如何安慰,气氛低落,张了张口,“主子”

姜卿儿抿了抿嘴,苦苦一笑,“你说他能去哪里。”

恩翠看着她,人说戏子无情,其实和尚也无情。

“莫不是被人掳了去。”姜卿儿顿了一下,蹙眉道“我们去扬州找找,再不济去盛京内务府要人”

说罢,姜卿儿站起身来,匆匆离开了槐树下,模样看起来神神叨叨的。

恩翠随即跟上她,主子一定是疯了,内务府是什么地方,岂能随便去得,再说了她们出身低微,也斗不过啊。

姜卿儿出寺门便上了马车,把越思和尚也领了出来,坐在在车厢之中,三人无话可言,她握着佛珠,神色焦急。

赶往扬州城,只见高大宽广的城门前,百姓纷纷出逃,也不见往日的士兵镇守,一片乱象。

恩翠见此,只道莫不是真要出事了。

姜卿儿眸色沉了沉,行下马车揽下过往的行人,连忙问道“发生什么了。”

那行人停下步伐,神色焦急,“辽中军队要攻入扬州,只怕用不了多时了,陆刺史那庸官早就弃城而逃,快些准备行囊逃命去吧,到时若打起来,死的死,伤的伤。”

姜卿儿微惊,不再询问,那行人越过她匆匆而去,辽中军队怎么来得如此之快,这才不过一天。

扬州街道上,行物杂乱,行人慌张,姜卿儿望着这一切,犹如恍世,她哽住喉间,所以和尚是丢下她了吗,在这天下大乱之时。

恩翠看着她微红的眼眶,轻声道“主子”

神经紧绷的姜卿儿却被她一声惊到,回过神来的她,还试图分析道“若是和尚掳去,前去盛京,必定经过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