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忽然轻下来“我怎么舍得舍得让你担心。”
弱小,可粘,又无助。
她居然在他身上,看到了那橘猫柔弱的模样。
钟苓苓指尖动了动,自己朝前走几步,发觉他没跟上来,便道“我带你去。”
谢缙连忙拔动脚步,亦步亦趋跟着她。
她忽的顿住,催促道“快点。”
谢缙“嗯。”
可是在谢缙真没跟上的时候,钟苓苓并没有催,而是站着等他。
过了片刻,终于把他领到了药堂门口,看过了病,租间客栈房间,厨房煎药,钟苓苓叹了口气。
烦,怎么又又又心软了。
谢缙的病来势汹汹,但伤的是表,不及里,走得也很快。
第二天,就大好了。
钟苓苓告诉他“我要去找我朋友,你收拾一下东西,也走吧。”
不等谢缙说什么,她警告似的,严肃说“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顾晓现在让你回去,不知道怎么折腾顾晓的身体,我盯着才好。”
谢缙笑笑,说“你放心,我有自知之明。”
自知之明
他倒是有,不过不是这方面的。
谢缙问“这个朋友是”
钟苓苓说“是个和尚。”
谢缙“哦”了声,和尚不算什么。
钟苓苓准备去租马车,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以后别急着跳河去救人,不然人没救起来,还把自己折进去。”
谢缙乖乖地点点头,回道“嗯。”
“不过,你不想救,也别跳下去。”
钟苓苓疑惑,问“什么”
他说“虽然后来你选择救人,但你一开始犹豫了,所以,别勉强自己。”
钟苓苓挑眉。
他是个人精儿。
还是狐狸成精的人精儿。
她想想,五六年前的事,早该释怀“我没有勉强,至少,我有这个能耐救人,”停了一下,“我十二岁的时候,有一天,一条河边玩。”
“那里很偏僻,小孩们都喜欢偷偷在那边玩。”她缓缓回想。
那是个很热的午后,她难得有一次,能够离开刀剑,和正常的小孩一样,嬉闹玩耍,不过,很快就出事了。
有小孩掉水里了,另一个小女孩想拉住他,体力不支,也跟着掉下去了,很快,还有一个小女孩跳下去救人。
在一起玩的其他小孩,四散去叫大人。
可是这里离庄稼地太远,光是等大人来,不行的,河又那么深,再不行动来不及。
她当机立断,跳下去救人,可最后下水四人,上来三人,开始跳下去救人的小女孩,没坚持住。
她说起来轻描淡写,但依然记得,那种无力感,以至于到现在,都害怕跳入江河。
害怕被无穷无尽的水包裹,那种没有边境,肆意吞噬生命的东西。
后来被救起来其中一个小女孩,家里人本巴不得她死,不要她,她一路哭着来找恩人,就变成了最后的小环。
不过,当时她作为恩人,刚跪了整整一天。
因为违背了舟山的准则,救人就是害她自己,人最好就是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理,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但当时救人,她永远不会后悔。
可惜的是,死去的人永远死了。
简单说了下,结果却牵出这么多感慨,她笑了笑,却看谢缙脸色阴沉,那习惯的笑收了起来,她差点没认出这张脸是“顾晓”。
她一愣“你怎么了”
谢缙没有说话。
忽的,他又缓和了下脸色,勉强挤出一个笑“没有事。”
看起来就不像没事。
难得见到他露出这么直白的情绪,钟苓苓也觉得有点意思,便反问“是不是觉得我活到这么大,不容易”
谢缙垂下眼睛。
他现在有一股戾气,在胸腔中乱撞,他不喜欢她这样,无所谓似的说起这些事。
为什么这个时候才遇到她
想要知道最真实的她。
想要保护她。
可是他不仅没有做到,还让她不顾一切跳到了水里,如果可以重来,他一定,一定会在船上,拦住她。
小孩
淹死就淹死吧。
他发觉自己暴戾,深吸一口气,又不由烦闷,怎么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下一瞬,平复下来,微微勾起嘴角,戴上最习惯的笑面。
两人在马车上,车轱辘在泥地里留下深深的痕迹。
“确实不太容易。”钟苓苓掀开车帘,看芦苇飘荡,说“你这么聪明,想必知道我的身份了。”
谢缙刚戴上的“面具”,差点裂了,还是轻轻“嗯”声。
她是代国之后。
钟苓苓撑着下巴,道“你既然曾是猪猪,也该知道,我如今最厌恶的人是谁。”
谢缙心内一咯噔,感觉头上悬着把剑。
阳光在她脸上镀一层浅金,连声音也变得悠远“就是谢缙。”
“咔嚓”。谢缙觉得自己被剑锤死,勉强扯出笑“因为是他提出的亡代说”
他就是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才能迅速诈尸。
钟苓苓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摇头“不,不是。”
行了,谢缙诈尸了。
但好不容易喘一口气,又皱眉“为什么”
钟苓苓警惕性一高,便说“算了,知道太多的人,死得也快。”
谢缙“”
话说一半,就像剑在他头上砍下来,拔出去,砍下来,拔出去,如此循环,让他反复经历死亡。
车轮转着转着,停下来。
钟苓苓掀开车帘,道“到了。”
付了钱给车夫,钟苓苓和谢缙站在一座小茅屋外。
她还算熟悉,走上去,对着那扇摇摇欲坠的门,轻轻敲敲。
过了会儿,一串脚步声传来,门打开,露出一个头发蓬松的男子,他双眼惺忪,刚睡醒一样,懒洋洋地打哈欠“施主,哦,钟施主。”
“请进,施主。”男子又打了个哈欠。
谢缙打量一通,和尚是还俗的和尚怎么看,怎么像江湖骗子。
和尚法号慧净,如他给人落魄、邋遢的感觉,他的居所也是空荡荡,不名一文,他席地往地上一坐,双腿盘起来,指着对面,让他们坐下。
钟苓苓双手合十,坐下。
慧净问她“猫找到了”
钟苓苓看眼谢缙,道“找到了。”
慧净说“是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钟苓苓又看眼谢缙,说“还真是。”
谢缙眯着眼睛,嘴角是惯有的微笑,心想,竟然是这个和尚指点的,看来他不该轻视。
慧净哈哈笑声,说“我好久没算,真怕自己算不准啊。”
他毕竟很久不吃这碗饭,只是看着谢缙有点好奇,问“施主你是不是近来流年不顺”
谢缙果断说“还好,不曾。”
慧净摸摸下巴“不该啊,”顿了顿,“这样吧,有一个好办法,你去把山后面的树木砍下来,我就告诉你解决方法。”
慧净住处偏僻,那山树木繁多,他的院子出去走两步就到。
谢缙却毫不犹豫,拒绝“我并非求神问道。”
慧净“欸”声,头次见到这种心性坚定的,凡是来他这里的,就是走进“缘”的轮回,他还没不能指使去砍树的,就是当年钟苓苓来找他,也是砍了一次树。
却看钟苓苓笑着回他“我们来感谢您,坐会儿就走。”
意思是,谢缙并非求问缘。
慧净惊讶地看着她,笑了“你也会袒护别人。”
钟苓苓脸色如常“没有,我不袒护他。”
慧净家里实在太穷,穷得一点吃的都没有,还好钟苓苓带了茶叶,便去煮茶,趁着这个间隙,慧净对谢缙说
“施主,你并不是无欲无求。”
谢缙打量他,笑道“当然。”
“我还知道,我所求过多,所思过多。”他是极欲极求,并非良善,所以他会用尽所有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
慧净说“但是有一样东西,你虽然求,但是不一定能得到。”
谢缙依然笑着。
慧净压低声音,只说“那就是钟施主,她接下来会遇到劫难。”
如果这人说的是谢缙有劫难,他或许都懒得给他一个眼神。
但此时,他勾起的嘴角慢慢放下“为什么不告诉她”
慧净说“这,你就要问缘。”
谢缙目光阴沉。
钟苓苓回来了,放下茶。
茶水氤氲,她看了眼空荡荡的厅,只有慧净在,便问“靳榭呢”
慧净被茶水烫到,指着院子“在那呢。”
只看谢缙脱了外袍,提袖,双手抓斧头,对着树干,一下一下抡着斧头。
钟苓苓忍不住一笑,摇摇头“是谁那么坚定,说不是来求神问道。”
慧净不说破。
缘,真是妙哉。
作者有话要说 谢缙求神问佛我只信我自己。
慧净她会遇到劫难。
”谢缙”撤回了一条消息,,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请加qq群647377658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