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母亲啊林熙真是生气都懒得和她生了。
要真的和一个愚昧无知的人生气,他估计能把自己给气死。
林熙只说了一句“我来之前, 看到老爷在找太太, 太太要不然还是先去老爷那里吧。”
林母一听林父就慌,忙道“我马上就回去了。”说着, 就咋咋呼呼地叫唤自己的丫头, 急匆匆地往自己院子赶去。
林熙将这事儿和林父说了,然后道“前儿陛下问我要不要给太太请一个诰命, 我一直犹豫着,不是我不孝, 实在是不敢, 您瞧着太太的这样,我要是真给她请了诰命, 老爷怕是都压不住她了。”
这倒也是, 当初儿子婚礼之后, 她被人撺掇了一下, 就敢用状元母亲来压自己了,这要是得了诰命,还不知道要狂到哪里去。
林父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 他皱起了眉头,问道“可你要是不请, 旁人会不会认为你不孝”
林熙就道“我是这么想的,您不是被封了个先生的名号吗我想请陛下顺着您的名号, 给太太请个夫人的称呼。这个称呼没品级的, 但旁人不知道, 且他们也不敢胡乱猜测陛下的心意,咱们就这么叫着糊弄糊弄外人就是了。”
林父道“这得陛下点头啊,陛下能为你做这个”
林熙笑了一下,道“只要您不是觉得儿子不孝,这事儿儿子就能做到。”
林父这段时间被养得很好,连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几分。儿子出息心里舒心,家里有钱了日子过得好,关照着族里连族长都对他另眼相看几分,唯一要操心的就是怎么镇压自己那个蠢媳妇林家祖坟冒青烟了,可不能就毁在一个蠢女人身上。
他点点头,道“你尽管去做,我看着你太太呢,你放心。”
于是,林熙又去皇帝那里请命,他道“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能来麻烦陛下。”
皇帝最近对林熙很满意,这人在被他抓着加班干审查官员的事情的时候,还能额外抽出手去忙丁税的事情。自己这里的官员审查快要接近尾声了,他那里的丁税制定也已经推进了大半。
用着贼顺手。
他对于自己喜欢的大臣不仅不吝啬,还十分体贴,不然也不会有折腾着给宋杰指婚的事情了。他道“行,这是我去和皇后说一声,也别叫你娘接旨了,叫你媳妇代接,进宫谢恩也不必了。”
林熙行礼道“多谢陛下。”
他才回家没多久,林家就传出了林母“生病”的消息,还不等人去探望呢,坤宁宫的圣旨就下了。明华代接了圣旨,谢绝了探望的客人,闹闹腾腾了一天,这事儿才算过去了。
林母还在自己院子里和丫鬟玩乐,一直到三天后林家彻底清净下来了,林父才轻描淡写地告诉了她这件事儿“儿媳为你向皇后讨了个敬慈夫人的封号,这封号虽然没有品级,比不上儿媳妇的诰命,但那也是给你做脸了。儿媳对你够孝顺了,你以后少去挑她的刺,不然皇后不高兴了,随时就能把你这封号给撤了,到时候,你丢面子的事情,整个京城都会知道。”
两个丫鬟适时地上前恭喜林母,哄着林母说什么这封号满京城里只有她一个人有,这真是太有面的事了,说奶奶有这样的孝心,太太简直太有福气了这把林母哄地一愣一愣地,最后她就深信不疑这封号是京城里最特殊的、这封号是儿媳给请的,惹怒了儿媳皇后就会撤了她的封号,到时候整个京城都会知道。
哎呦喂,要这样的话,她可不能再去找儿媳的茬了,她还想带着敬慈夫人的封号,回姑苏风光风光呢。
明华听说这件事儿的时候,压根就不知道怎么评价。看来林父和林熙能成为父子还是有缘分的,至少这哄人的手段,都是一套一套的。
林母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明华也没那么多时间和她计较。多姑娘才生了孩子,还是难产,这身子就比较虚。虽然多浑虫买了婆子照顾,但毕竟不如自家人上心。好在当初买房子的时候,吴家的房子就在林家边上,方便照应。明华要是去看人,出门走两步就能到了,就跟散步似得,马车轿子一概都不需要。
多姑娘花蜜茶喝着,灵蔬吃着,很快就恢复过来了,连孩子要吃的奶都足足的。她躺在床上做月子呢,也改不了那个八卦的习性,和明华说起了贾家的事情“你知道不,那铁槛寺和水月庵的尼姑道士,都被贾家人给扣起来了。”
明华当初和王熙凤说过水月庵的事情,就把这事儿放到脑后了,谁知又在这个时候听到了后续。她问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呢”
多姑娘道“那水月庵诨号风月庵,那里面乱着呢,听说里面的人,日日寻欢作乐到深夜,那庵里的灯,晚上就一直亮着,几乎没有灭的时候。后来有一日,贾家的琏二爷,叫了宁府的贾蔷和贾芸,亲自埋伏在寺庙外面,等他们又玩乐起来的时候,一群男人带着武器气势汹汹地冲了进去,把里面的人都按住拿下了。去帮忙的人还说,他们进去的时候,那里面的人都光着身子没穿衣服,有男人抱着男人啃嘴巴的,还有当场就”
越说越不像样了。
明华拿了一个被丫鬟剥好的橘子塞进她的嘴巴,正好堵住了她要说的话“都是当妈的人了,怎么说话还没个遮拦的”
多姑娘就笑了一声,道“我不说这个了在水月庵拿了人后,他们又去铁槛寺,用一样的方法抓了人。等天亮后,就敲着锣将人送到衙门里去了。这事儿被揭发后,整个道录司都炸了,非要将这些人判重罪。里面还有一个人哭诉,说自己原先是贾家的人,后来一心向佛,才被王夫人送去那个地方的。谁知道那里是吃人的魔窟,她怎么逃都逃不出来,还日日忍饥挨打。这个丫鬟都被另外看起来了,道录司的人还在查呢。”
明华剥着橘子的手就停了下来。
她想起来了,晴雯被赶出大观园的那一日,还有旁的女子也被赶了出去,她仿佛记得就是叫芳官四儿的。这几个人被赶出去之后闹腾不休,王夫人就放她们出家去了,这去的仿佛就是水月庵。
她问道“是不是叫芳官的”
多姑娘也不吃橘子了,她想了想,道“仿佛就是她。这芳官脾气硬,二太太赶她回她干娘家,叫她干娘给她寻个好人家嫁了。她干娘是春燕娘,对芳官并不好,想要再卖她一回赚钱,芳官就联合了其他人闹了起来,说要出家,二太太没办法了,就叫人将她们带走了。我仿佛记着,当初去贾府的就有水月庵的智通。”
说到这里,她又摇了摇头叹息“芳官还是孩子,哪里知道外面的寺庙也有很多娼盗之事,闹腾了一番,以为得救了,结果还是把自己折进了另外一个魔窟。”
说起这个,她又想到了自己。这做人奴仆的,命都握在主子手里,什么时候被处置死了都不知道。她又不是什么本分人,早先连贾琏都敢勾、搭,若不是晴雯有本事,将她一同带出来了,只怕她也没个好结局。
明华沉默了许久。回到林家后,她就叫人带着司棋去衙门里认了人,把芳官带了出来。她想着芳官受了这些苦,心理上定然也受了很大伤害,便想将她送到庄子里,叫她安安静静生活一段时间再说。谁知芳官被救出来后,就非闹腾着要见她。
司棋也是觉得她可怜,便叫人来问要不要见。
明华就叫人将她带到了林府。芳官身上穿的是进了衙门后,道录司的尼姑给她的衣裳,还算干净。只是她的脸上和露出的手腕上就有好几处伤痕,想来是在水月庵吃了不少苦。刚一见面,芳官就给她跪下了,哭诉道“晴雯姐姐,我知道你现在是个能耐人,你救了我,我这辈子都感激你。但蕊官和藕官还在地藏痷,我不知道那地藏痷是不是和水月庵一样肮脏,求您派人去看看吧。”
说着,她就拼命磕起了头。
倒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自己经历了那么不好的事情,这一出来先想到的便是姐妹,可见心还是好的。既已经救了一个,也不在乎再救两个。
明华亲自扶起了她,和气道“这事儿我知道了,稍后便会有人去办。”
芳官听了这话,才又哭着笑了。
明华又问她“以后打算怎么办呢”
芳官就道“我听司棋姐姐说了,晴奶奶是个好人,我也不求别的,奶奶就将我随便往哪里放一放,我只求能像司棋姐姐一样安生过日子就好。”
明华便道“那你也去庄子里吧,香菱和司棋都在,你过去了,她们也能照应你。”
芳官又想磕头道谢,被明华拦住了才算作罢。
等她被丫头带着离开后,明华又叫人去地藏痷打听蕊官和藕官。那地藏痷倒是没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就是不肯叫他们见蕊官和藕官。明华觉得不妙,就叫人暗地里查探,才知道这地藏痷也是个暗娼之所,蕊官和藕官因戏生情,是一对同性恋人,地藏痷的圆心分别逼她们接客,她们不堪受辱,便双双自尽了。
所以这地藏痷不是不肯放人,而是根本无人可放。
明华气得咬牙切齿,这朗朗乾坤之下,为什么这种明盗暗娼之事还是那么多
林熙就搂着她的肩,安慰她道“说起来太上皇的时候还在打仗呢,这天下才定下来几年呢这世道从乱世中恢复过来,也是需要时间的,是不是如今这皇帝,也算勤勉了,一天十二个时辰,他有十个时辰是在御书房的,百姓的日子会好起来的。我去帮你把地藏痷端了,不生气了啊。”
才说了这话,他就真的去了清虚观,给那里面的人传了话,将明华的证据交给了他们,叫他们去处理清虚观的事情。林熙教着张道士道术呢,他虽不承认张道士是弟子,但张道士将他当师尊敬着,也嘱托过清虚观的人,要敬着林熙。是以林熙给的东西,清虚观就没有敢不重视的。
清虚观里原就有好几个是道录司的,拿到证据后,就立时将事情上报。步军衙门接到命令后,立时就将那里的人都给抓了起来,带回衙门拷问。
蕊官和藕官已经没了,庄子里却还有个芳官眼巴巴地等着消息,明华有些头疼。
最终还是让司棋去和她说了这事儿。后来司棋告诉她,芳官哭地直接晕厥了过去。因为当时是她去联合的蕊官和藕官,一起闹腾才去出家的。她觉得是自己害了她们。
事情已经如此,大家都没有办法。明华也只能让庄子里的人多看顾着她,免得她想不开做错了。
小半个月后,多浑虫的孩子就没了出生时那副黑瘦的模样,白胖了起来。
多浑虫抱着孩子上了林家的门,想请林熙给孩子取个名字。
林父正是稀罕小孩子的时候。他见多浑虫的孩子白白胖胖的,便忍不住抱了过来,道“这孩子的命好,他刚出生,朝廷这一波的审查就结束了,好些人失去了当家人,就卖房卖地的回老家躲灾去了,咱们家却买了许多田地房宅,要我说,不如就叫长宁吧。”
这名字寓意是极好的,做大名却不太好,林熙想了想,道“要不然,就叫吴鉴,字长宁。”
多浑虫忙点了点头,道“这个好,这个好。”
正如林父所说,朝廷的审查终于结束了,那些空出来的位子,皇帝也有条不紊地安排了自己人上去。
朝臣们这才看明白,皇帝早就准备好了自己的人。他登基了这么多年,虽然被太上皇和老勋贵压着,明面上处处受到掣肘,但暗地里做的事情着实不少。
林熙估摸着,他暗中积蓄力量,就是在等这个机会呢。
明华评价道“这个皇帝能忍人之不能忍,难怪你回来后总要夸他两句。”
待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仿佛一直隐身着的太上皇终于出面找上了皇帝“你以你长姐为借口办的这事儿,我也没来说你,也没有插手,如今你长姐也被关了三个月了,该放她出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