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儿听得眼神闪烁,显然这话说到他心里去了。
牛犊子看陈三儿没呵斥他,眼珠子一转,压低了嗓音壮着胆子说“三哥,你说咱们现在要货源有货源,要人有人,要卖出去的渠道,也有了,干啥还搁这里受这窝囊气”
陈三儿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牛犊子却越说越觉得是这个理,急急抢先接着说“三哥,反正只要你愿意,我跟兄弟们肯定更愿意跟着你干”
“好了,别说了”
陈三儿嘴上阻止,可心里却是暗喜,面上做为难状“你这叫啥话,千万别被人知道了,俺们都是跟着海哥才有了今天,让人知道了还以为咱们是忘恩负义没心没肺的人,以后还怎么混”
这话说得在理,可性子倔犟的牛犊子反而更加不服气,心里憋着股劲儿。
陈三儿要的就是这股劲儿,三言两语看似劝说实则拱火,确定把牛犊子心里那股劲儿拱成了憋闷着不发不行的火后,这才背着手愁眉苦脸地离开了。
晚上,赵三明又在张大海院子里歇了一宿,晚饭的时候肉吃多了,口渴了就老喝水,喝多了,结果下半夜的时候就被尿给憋醒了。
睡得正是香甜的时候,赵三明在炕上翻来翻去,夹着腿憋了半晌,最后还是受不住,没办法,只能闭着眼睛摸下炕。
去房角踢了踢,没踢到尿壶,赵三明可为难死了,要是去外面上茅房,就得穿衣服裤子啊,赵三明不想那么折腾。
可没办法,再不去放水,肚子都要给涨爆了。
赵三明心里骂骂咧咧,暗道哪个龟孙子,尿壶都不给房间里准备好。
其实这就是赵三明错怪人家了,赵三明住的是张大海隔壁的房间,平时都是用来当货仓的,谁没事往这里面放尿壶啊。
往回赵三明来,都是陈三儿给吩咐人准备好的,可这次陈三儿心里惦记着事,一时就给忘了。
满院子都是大老爷们儿,谁没事惦记着这些小事。
赵三明胡乱穿好衣裳,缩肩弓背地哆嗦着往茅房那边去,外面吹着冷风,呜呜地叫,还真有点儿吓人。
被风这么一吹,赵三明清醒了不少。
人啊,脑子一清醒,就忍不住胡思乱想,赵三明觉得半夜的院子安静得有点吓人,胆儿颤颤巍巍地抖。
赵三明把自己缩得更小了,脚下也放得更轻了,就像怕惊扰了半夜黑暗里的某些脏东西。
院子不算小,茅房又在最后面的角落,赵三明越走越害怕,越害怕就把自己抱得越紧。
忽然,不知道从那里传来一阵人的说话声,赵三明吓得狠狠一哆嗦,眼睛睁得溜圆,惊慌忐忑地左顾右盼。
好在对院子他也算是熟悉了,所以很快就发现那说话声是从陈三儿的房间里传来的。
赵三明松了口气,知道院子里还有人没睡着,胆儿也壮实了些许,抱成球的身体都不知不觉舒展了些。
“你们咋能这样做,要是海哥被抓进去,那肯定会被送去农场劳改的”
赵三明突然听见陈三儿的说话声里出现了海哥的名字,脚下一顿,眉头皱了起来,犹豫了一下,偷偷摸摸往那边蹭了过去。
“三哥,反正这事儿是我干的,一人做事一人当,回头我就跟海哥一起进农场劳改”
牛犊子梗着脖子拔高了些许声量,让赵三明听了个明明白白。
知道他们说的是啥事儿后,赵三明吓坏了,膝盖哆哆嗦嗦,腿直发软。
别看赵三明有点儿傻,可自从青梅给他说过倒买倒卖是啥罪后,又见识过盗猎的那三个人全吃了炝子儿,赵三明就知道了要是海哥被抓了,劳改都是最轻松的。
虽然不知道陈三儿为啥要这么说,可赵三明知道,绝对不能真让海哥被抓了去。
里面的人还在说话,“反正我就看不惯赵三明那小子啥都不干,就能从俺们这里拿好处,海哥脑子糊涂了,以后兄弟们就跟三哥混了”
赵三明捂着嘴慢慢倒退,等退到一定距离后,转身撒腿就往回跑,尿也不憋了,满脑子就是赶紧回去把海哥叫起来
大岗屯里,青梅挑着水回了家,正在打扫院子的狗子连忙迎了上来,好奇地问“梅姨,刚才发生啥事儿了闹哄哄的,我在家里都听见了。”
家里蹲着猪蹄汤,猪蹄是青梅昨晚半夜去山里投喂小老虎后带回来的。
赵三明不在家,要想吃到味道正常点的食物,也只能指望狗子了。
狗子要在家看火,所以听见动静,也只在院门口张望了一番,就看见很多人围成一团,又从村口小路那边围到了场院那边,隐约还听见女人哭嚎的声音。
青梅想了想,总结一番,说“就是才来的一位女知青被坛子给撞到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这前因经过结果都总结完毕,青梅自认说得很完整。
狗子傻愣愣地想了想,不明白被坛子撞一下为啥能弄出这么大阵仗。
不过梅姨说的肯定是对的,狗子噢了一声,就没兴趣继续问了。
整个大岗屯都在就此事热议纷纷,就青梅跟狗子淡定从容地继续忙碌自己的小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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