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抓着俘虏,拷讯后得知,夏人已经连续增兵数次了。」</p>
「阿保机,收手吧,西面全是夏兵,越来越多。」</p>
「够了!」阿保机突然大喝声。</p>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其意。</p>
「昔年我领兵征讨奚、室韦、鞑靼等部,也不是没遇到过挫折,最后都挺过来了。」阿保机的目光一个个扫过诸部夷离堇、头人以及萨满,道:「便是打渤海国,也因为不擅攻城,遇到过劳而无功的事情。最后不都一一克服了么?」</p>
被他这么一说,众人也都有点不好意思。</p>
捞不到多少好处,反倒不断死人,大伙确实有点着急了。平心而论,在过去七八年内,阿保机东征西讨,给大伙带来了很多好处,这份人情是实打实的。</p>
「打仗哪有一帆风顺的?」阿保机的语气愈发严厉:「况且打到现在,我车还占有上风。晋阳李克用,已经同意出兵,河东骑军大举北上,步军也有可能北出塞。如此局面,你们又在担忧什么?</p>
众人有心反驳,但阿保机讲的又都是实情,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p>
阿保机看了他们一眼,见没人敢和他眼神对视,这才说道:「即便要撒,也不是这么个撒法。」</p>
众人彻底安静了下来。</p>
阿保机没有彻底否决撤退的想法,还是松了一些口的,不妨听他怎么说。</p>
「先打探下晋人的动向,看看他们的出兵是虚有其表,还是真心实意。」阿保机吩咐道:」在此之前,各部轮番西进,不要正面硬来,但以袭扰为主。可以散得开一些,哪里都可以去。如果找到夏人的牧地,狠狠打,不要留手。</p>
这个命令是比较合理的,众人听了觉得可以接受,于是纷纷领命。</p>
阿保机心中默默叹了口气。部落联盟的痼疾,依旧困扰着契丹。</p>
随着对中原了解程度的加深,阿保机越来越认可对方的统治方式。别的不谈,光一点就很让他羡慕:邵树德做决策时,有那么多人唧唧歪歪吗?这也反对,那也不同意什么事都要和你杠一下,万事都要商量着来,就连可汗、于越夷离革都设个三年任期,生怕一个人在位置上坐久了,权威日重,搞得大伙最后都无足轻重,失去权力。</p>
部落联盟,实在太坑了。以后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改变这种松散的体制。不然的话,即便自己当上了可汗,也不可能真正掌握实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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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州瓶形关城外,盖寓死死拉住李克用的战马,不让他走。</p>
李克用又气又急,马鞭举得老高,几次差点落下。</p>
盖寓不为所动,依然挡在前面,毫不相让。</p>
李克用最后笑了。</p>
盖</p>
寓跟随他多年,忠心耿耿,呕心沥血,是元从中的元从,他又怎么会真打。</p>
「大王岂能轻身犯险,不能去啊。」盖寓见李克用松了手,心中大定,继续趁热打铁道:石善友、李嗣源、李存孝等辈,皆沙场老将,如何打,他们自有分寸。大王便是不放心,也得放他们自己历练,总不能照顾一辈子吧?」</p>
「我义弟阿保机连战连胜,攻克三泉、御夷镇两大牧地,又围仙游宫,夏贼危若累卵,岌岌可危。我若不北上,心中不甘啊。」李克用说道:「况阿保机也三番五次邀我北上会盟,失信于人之事,我还不屑于做。」</p>
「大王知其一不止其二。」盖寓说道:「契丹虽得胜,但夏人损失并不大。主力精玩也一直防备着咱们,就等着大王北上呢。骑军北出倒无妨,来去如风,打不过跑就是了。可大王若率布军北上,事情可就大不一样了。」</p>
「若无步军,燕昌、马邑、鄯阳等地如何得破?」李克用无奈地问道。</p>
「此诚为可虑之事。不过李嗣源李都头不是带了神勇、神威四军北上么?云州还有强兵,已然够了,犯不着大王亲自北上。」盖寓振有词道:「据契丹所言,夏贼与他们纠维多日,飞龙等强军始终未曾现身,此中或有阴谋。</p>
「屁的阴谋!」李克用将马鞭扔在地上,气呼呼地说道:「飞龙军一部在朔州,其余部队,要么在燕昌,要么在柔州,有什么可担忧的?此战干系重大,旦失败,你可知后果?」</p>
后果么,自然是彻底失去干涉代北草原的能力,令其变为夏人的跑马场。</p>
盖寓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实在不看好此时的战局,因为夏人在持续增兵,比起两月前,人数几乎多出三成以上,却还保持着相当克制,这是很有问题的。</p>
」大王,伐北战局扑朔迷离。若实在不放心,自可督兵马于代州观望,以为接应。」盖寓说道:「五营军守御有余,进取不足,实不宜冒险。石善友、李嗣源、李存孝三位所将兵马甚为精锐,若他们都无法取胜,大王领着忻代这五万步骑北上,就一定有胜算了吗?」</p>
李克用被他这么一说,又有些担忧。</p>
盖寓心中大定,又道:「契丹这会确实占得上风,他们的兵马也足够多,可以压制夏人。草原之上,契丹人比咱们方便多了。咱们纵是占了柔州又如何?能长久守住吗?」</p>
见李克用听到这双眼一瞪,盖寓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于是连忙补救道:「大王,我军侧翼攻一功就算了。这仗石契丹人挑起来的,就该他们扛。咱们维持住代北局面即可,伺机而动。对,伺机而动!也不是不打,就先观瞭一下敌势。大王老于战阵,手握重兵,一旦出手,敌军定然难以抵挡。最重要的人,就应该最后出场,这会还不到时候呢。</p>
李克用突然沉默了,久久不说话。</p>
盖寓懵了,悄悄观察自家主公的脸色。刚才也没说啥啊,怎么突然就这副样子了?</p>
「你说得没错。」李克用突然叹了口气,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只听他说道:「这仗是契丹人挑起来的。十几万大军,打到现在才这么个熊样,我看也不怎么样,兴许在等着咱们为他火中取栗呢。罢了,让李嗣源好好打,若无法得胜,便退回来吧,我不怪他。</p>
「是。」盖寓达到了目的,但却不怎么高兴了。</p>
局势若此,确实没法高兴得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