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树德看了看前后战损已超过四成的飞龙军，令其退回扶沟休整。</p>

不过宣武衙军能战，乡勇可不能能战。尚未及渡河的数千人直接一哄而散，还有三千余人趁机投降，言只愿归家。</p>

长直军见事不可为，在舟师的掩护下退到了河东岸，又将两座浮桥烧毁，与夏军隔河相望。</p>

“朱全忠四万乡勇，跑了一万多了吧？”邵树德见到渡口的乱象后，哈哈一笑，随即又用遗憾的语气说道：“我本以为全忠乃武人，有武人的血性，如今看来，沽名钓誉之辈罢了。见事不可为，就要熘走，此英雄所为耶？”</p>

有点可惜，朱全忠不敢回身与他厮杀，不能一举歼敌。</p>

“大王，朱全忠不过一狡猾无耻之辈罢了，说奸雄都过分了，真谈不上英雄。”萧符策马跟在身后，笑道。</p>

邵树德打了大胜仗，这几天心情不错，也有点飘，闻言笑道：“全忠处四战之地，之所以越打越强，在于朱珍替他练兵选将，在于裴迪为他处理刑狱钱谷，在于敬翔为他出谋划策，在于丁会、庞师古、氏叔琮、张存敬之辈为其厮杀征战。其人狡诈无耻，我必杀之。”</p>

萧符只能凑趣干笑两声。</p>

“罢了，朱全忠能得中原二十余州，实力是当年李师道的两倍，也不是白来的。”邵树德悻悻地说了句。</p>

毛评价朱全忠处四战之地，与曹操略同，而“狡猾过之”。李克用说他“阴狡祸贼”。王夫之评价“凶狡如蛇虺”。如今看来，这人狡猾阴险是真的，若不是凭借大势来压他，用疲敌之计磨他，估计还不好打呢。</p>

“来人，去给朱全忠留句话。”邵树德说道：“就说汴宋滑曹，君何处可之？”</p>

谢童也来了，与萧符对视一眼，皆暗道：以朱全忠的脸皮，这话怕是不会上当。</p>

李忠刚要离开，又被邵树德喊住了。</p>

只见邵树德沉吟了一会，低声对卢嗣业吩咐了几句。</p>

卢嗣业愕然，不过专业素养极好，摊开纸笔一挥而就。</p>

邵树德拿起稿看了看，道：“送出去吧。”</p>

谢童、萧符二人就在旁边，见了相视苦笑。</p>

李忠匆匆离去。</p>

不一会儿，有几个嗓门大的骑手隔着蔡水大叫大嚷：“梁王可在？夏王有话要说。”</p>

一脸阴沉之色的朱全忠很快得人回报，策马至河岸边，先令舟师弩手勿要轻举妄动，然后在亲兵团团围护之下，问道：“我与树德皆唐臣，本应和睦修好，复有何言？”</p>

一名吏咽了口唾沫，心一横，大声道：“夏王有言，梁王丧师失地，颍蔡亳徐诸州，不复为王所领，朱珍又降，愿奉我为主，异日大军薄汴，君何处可之？又言，听闻梁王府中美人如云，我欲秋来北上，执美人素手，赏翠袖歌舞。”</p>

朱友裕也在旁边，听了大怒，抽出步弓便要射杀。</p>

朱全忠拉住了儿子的手，脸上一点愤怒的表情都没有，道：“树德尽作大言矣。侥幸小胜一场，安能作数？吴、魏诸王与我联手，大兵五十万，破汝必矣。”</p>

吏不答，道：“梁王勿惊，有信一封。”</p>

旁边骑手闻言拈弓搭箭，斜斜射出一箭，轻飘飘地落在对岸。随后几人便打马远去，再不回头。</p>

“大王，有封信。”亲兵将射过来的箭捡回。</p>

朱全忠接过，拆开一看，半晌面无表情。</p>

敬翔偷偷描了一眼，没太看清，只看到其中有一句诗：“桃花脸里汪汪泪，忍到更深枕上流。”</p>

顿时暗吸一口凉气。</p>

不过朱全忠似乎毫无所觉，展颜一笑，道：“邵贼吹嘘他兵强马壮，欲与我会于沙海。”</p>

说罢，将信收了起来，道：“贼人急切间不得渡河，加快行军速度，休得磨蹭。”</p>

“遵命。”诸将左纷纷应道。</p>

大军迤逦北上，形色匆匆，不敢逗留。</p>

夏军骑卒快速北上，远远跟着，像狼群一样，想要咬几块肉下来。梁军此番北归，注定不会一帆风顺，损失一些人马，已然难以避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