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家族活下去,能够果断地狠下心付出惨重的代价,作为望族家主,顾成章无疑是合格的。</p>
但,这些条件在李钦载面前没用。</p>
江宁民变发生的那一刻,谁都救不了吴郡顾氏,连李治都不能。</p>
“顾家主,夜深露凉,请回吧。”李钦载叹息道。</p>
顾成章浑身一颤,眼神已完全绝望。</p>
他听懂了李钦载话里的意思。</p>
仰头望着漆黑的苍穹,顾成章咧嘴惨笑。</p>
活到这把年纪,当然早已学会为自己的行为买单。</p>
全族人的性命被他押上了赌桌,可惜,这一次顾氏赌错了,赌输了。</p>
“多……多谢李郡公,顾某明白了。”</p>
瞬息之间,顾成章仿佛苍老了几十岁,起身佝偻着身躯,失魂落魄地离去。</p>
李钦载目送他离开,眼神里的坚决之意一直不曾改变过。</p>
对这位失败的老人,他提不起丝毫的同情。</p>
想想江南那些失去土地的农户,三餐无济沦为流民农奴,被望族祸害得几近崩塌的府兵制……</p>
家族的私欲难填,却悄无声息地挖空了社稷的墙角,有什么值得同情的?</p>
半个时辰后,大营内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锣声。</p>
营内沉睡的将士们纷纷起身披甲,抄着兵器冲出了营帐。</p>
却听夜里巡弋的将士说,吴郡顾氏的家主顾成章刚才跳进了太湖,营外巡弋的将士听到水声急忙查看,很久都发现不了踪迹,直到半个时辰后,顾成章的尸身才浮上水面,被将士们打捞起来。</p>
披衣而出的其余几位家主大感震惊,急忙冲到营外太湖边,亲眼看到顾成章的尸身后,家主们这才敢相信。</p>
窃窃议论几句后,家主们不经意扭头,赫然发现人群不远处,李钦载面无表情地伫立,许久后,在部曲的护侍下默然离去。</p>
家主们沉默半晌,表情突然变得不那么震惊了。</p>
江宁民变是谁干的,大家心里都有数,李郡公和朝廷对民变是什么态度,家主们更清楚。</p>
这般处境下,吴郡顾氏断无生理,顾成章跳湖自尽也就在情理之中了。</p>
换了任何人身处这般绝境下,除了一死了之,还能做什么?</p>
第二天清早。</p>
六家望族的家主们齐聚于帅帐,但帅帐内主持谈判的却只有滕王一人,李钦载了无踪影。</p>
六家望族与朝廷谈判的同时,薛仁贵率部五千突然离营而去。</p>
下午时分,一个意料之中的消息传到大营。</p>
吴郡顾氏,煽动江宁民变,铁证确凿,罪无可赦,满门当诛。</p>
(本章完)</p>